穆爷爷便道:“没事没事。”又嘱咐她们道,“你们先坐,你奶奶跟惠芳大姐出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他话音刚落,门口便有了动静,梁奶奶推门走了进来。一抬头看见客厅里多了一个陌生人,目光不由一怔,仔细一看,又觉得有些眼熟。
穆星河便迎了上去,帮她接过手中的菜篮子,说道:“奶奶,这是阿木尔哥哥。”
她才恍然大悟,之前是见过他一次的,虽然记忆不是很深刻,但见到的瞬间不至于一点也想不起来,主要还是他当时穿着蒙古袍,如今换了衬衫长裤,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是你,”她朝他笑了笑,又问道,“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阿木尔还没答,穆爷爷便道:“这孩子说话不太方便,还是问星河吧。”
星河便回道:“就这周二,不到周末,我们也没时间过来。”
梁奶奶便道:“住招待所吗?怎么不来家里?”穆星河笑道:“他不愿意麻烦你们,何况他过几天就回去了。”
梁奶奶也是随口一问,也不是真的非要他来家里住,穆星河自己都天天住校呢。穆星河既这般说,她便顺势不再提。
阿木尔一直默默地看着,发现穆星河和这家人相处已十分自然,而她们对自己竟然也不陌生,显然穆星河之前跟她们说过他,她们才能第一时间就接受了自己。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穆星河身上,她对他真的毫无保留。
因为穆星河早就给她们敲过边鼓,她们心里有了底儿,阿木尔看着也一表人材,又加稳重知礼,更何况穆星河也不是她们名正言顺的孙女,并没有多少立场为难他。所以,尽管阿木尔心中仍不免有几分紧张,这次会面却在温馨愉快的气氛下结束了。
吃完饭又略说了几句话,她们便告别离去。梁奶奶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叹了一声:“可惜了,这么好一孩子,不能留在身边。”
穆爷爷便劝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修平当年去内蒙,又领养了她,才和我们有了一段缘分;她后来又被别人收养,人家也拿她当宝贝似的养着,人心换人心,才留住了她。”
梁奶奶听罢,才将内心那股遗憾按下不提。
从穆家出来,天色还早,穆星河便又带着阿木尔去了□□。广场上有人专门帮游客拍照的摊点,便找其帮忙拍了合影。这张合影将来会被放在一本相册里,让她们的孩子无意中翻起的时候,感叹阿布和额吉年轻时候的风采。
阿木尔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他们都很清楚这点,所以很珍惜彼此相处的时光。白玉琳本来与她形影不离,这时候也乖觉地不去打扰她们。
第二天是周日,这是她们难得可以整天都呆在一起的时光,来了北京,不能不去长城,所以早晨吃过饭,她们便坐车去了八达岭。
俗话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两人都是草原出来的,体力都很好,一般人到了好汉坡都已经气喘吁吁,两人还都游刃有余。
穆星河趴在城墙的隘口,微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漫山遍野都是层林尽染的红叶。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秋日的凉风有一种清爽的味道,她转头对身边的阿木尔说道:“小时候上学,说到万里长城,只觉得骄傲自豪。后来到了北京,我跟着白玉琳第一次来到这里,我一时感慨不已,她却朝着我笑,说长城就是防我们这些‘蛮夷’的……”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不由“扑哧”笑了,说道:“她那时并不知道,我其实也是汉人。”
“但建长城的人,那时候不会知道,有朝一日,中原和夷狄能成为一家人吧,就像……”她眼睛亮晶晶的,专注地看着他,“你和我……”
阿木尔心中微动,眸中似有星光闪烁,不由握住了她的双手,两人并肩望向长城外浩瀚无限的风光。他心想,是啊,千百年过去,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再相互攻战,而是相互融合,彼此扶助,而长城也失去了它的防卫功能,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旅游景点,但无论是长城本身,还是当初建造它的人,想必都是乐见这种结果的。
阿木尔在这里呆了半个月便回去了。也许是来了这一趟,思念稍稍得到慰藉,他回到草原后,虽然对她的思念仍绵绵不绝,但却不像原先那样煎熬难抑、坐立不安。
而也因他来了这一趟,学校里原本对穆星河有些想法的男生也都消停了下来,她安安稳稳度过了剩下的大学銥嬅时光。
她的留学最终未能成行,条件所限,在轰轰烈烈的经济建设大背景下,名额大多留给了亟需的专业,而她不愿意换专业,所以最后无疾而终。好在,她自己本来也并不是很热衷,这件事给她的学习和生活也没有造成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