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和耐药性相同,人对疼痛也有适应性;正当盛穗强行乐观地安慰自己,手腕受伤也并没有那样痛时,沉默许久的贺敖忽地告诉她,要准备打雾上色了。
下一秒,凶猛而剧烈不可抵挡的疼痛,就如巨浪般卷席而来,瞬间将盛穗吞没。
她这才明白,原来有些痛,是永远无法适应的。
刺进耳膜的电锯转移阵地,原来是锯头一下又一下割在她手腕,断裂后接上好,方便下一次锯断。
身体开始不受控地一直发抖,生理性泪水几乎瞬间就要从眼眶落下。
盛穗不想在外人面前落泪,右手掐着大腿不许眼泪掉落。
不减反增的疼痛积累,随着脉搏每次跳动、清晰将痛感反馈给大脑。
盛穗倏地想通,在绝对的疼痛面前,连时间都失去意义。
直到脑袋开始阵阵发晕,她仰头看向黑空空的天花板,忽地想起周时予手腕上数不清的疤痕。
她又恍恍惚惚地想着,刀片割破血管和针头刺进手腕,会是相同感觉吗。
周时予反复绝望地割开手腕时,也会像她现在一样痛吗?
如果这样痛,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对待自己呢?
她想,她大概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周时予在那些年里,都独自背负过什么,又如何熬过每一个永无天日的黑夜。
因为她和周时予是完全不同的。
她是有选择的,只要她现在起身离开,疼痛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周时予从来没有过选择。
因为他怎样都是很痛的。
念及此处,盛穗又忍不住要落泪。
-
盛穗纹在手腕的图案面积很小,只在掌根向下的小小一片。
只是上色部分较为复杂,她也不得不硬生生地挺过整整三个半小时,才终于能从座椅上起身,脚步虚浮。
算下来,竟和平时的回家时间相差无几。
这时店里已有五六人排队等纹身,盛穗在收银台结账时,圆脸女孩由衷佩服道:
“第一次纹身、还是在手腕,居然一声没吭,厉害啊姐姐。”
盛穗看向左手手腕的保护贴,薄膜下是大片涨红皮肤,半晌轻声:“可能是觉得自己没资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