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还是回头了,脸上是他在梦中都不曾见过、却也今生仅一次的盈盈笑意。
思绪与理智在尽数被回忆蚕食吞灭,浸泡在糖罐中太久的周时予,久违的感觉到微微窒息。
他以为结婚这样久,他早将忘记那年那条长街,早就忘记当时狼狈的自己。
早就忘记——
回忆不堪忍受,向来最是沉稳的周时予,此刻耐心尽失去,浑然不管倒数到几,几乎是迫不及待便睁开双眼。
不见乌云与黑雾、脚下稳稳踩着坚硬的老旧石砖地、四周行人径直从他身边路过、鲜少停留。
似乎一切都和当年不同。
不,终归还是有许多相同的。
阳光刺眼,周时予站在原地,久久眺望着长街尽头的十字路口。
在来往行人中,他一眼便看见此生唯一的爱人。
此时正沐浴在光照下,隔着人群笑着同他说话,薄唇张开又闭合,听不见声。
盛穗今日特意穿着纤薄的白衫长裙,露出一截没有赘肉的藕白小腿,马尾高高竖起,随着她动作伴风轻晃。
凑巧的是,周时予今日也穿上白衫黑裤,两人凑在一处远远望去,和十年前并无两样。
不论岁月催人或季节更迭,总有人会在你困死与永不得尽头的长街,予你一条向死而生的回家之路。
周时予微微眯起眼睛,终于看清盛穗同他说的话。
“周时予。”
她在呼唤他姓名,要他归家。
顷刻间,周时予忽地明白,原来他的蓝天白云与满天晴空、他的行人砖瓦与长街,他曾经那些多年萦绕心中的狰狞可憎,都因为盛穗的存在,尽数化为安稳现世。
那条永不得尽头的长街,因为盛穗的存在,与十年后终于有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