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夜晚,栗夏实在走投无路,打开手机里曾经tōu • pāi的宋秋雅的档案,按上面登记的户籍地址,来到新业市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小区。
顺着门牌号往里走,停在一栋精致的别墅前,别墅铁门旁挂着一个亮灯的木牌,上面写着“宋府”二字,想来这里就是秋雅的家了。
冒然杀到别人家确实无礼,但她一心只想确认秋雅是否安好,礼仪什么的也顾不上了。
“只要能见到她,骂我一顿也行,让我低头道歉也行。”抱着这样的心情,栗夏按响了门铃。
过了漫长的一分钟后,对讲解的显示屏才亮起,里面出现了一个朴素的中年女人的脸,看打扮应该是宋家的佣人。
“你好,请问找哪位?”
“阿姨,你好。请问这里是宋秋雅的家吗,我是她的大学同学,想问一下她现在是不是在家。”
佣人听完这话,脸上出现了一种困惑又为难的表情,说完“你稍等一下”,就转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等那张脸再次出现时,佣人的态度和语气冷漠多了,抛下一句“您要找的人不在,请回吧”,就切断了信号。
“不在是什么意思,是指人不在家,还是说她根本不住这里?”暧昧不清的回答让人心中的忧虑越发强烈起来,可后来不管怎么按门铃,里面的人都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栗夏无奈之下,只好站在门外踮脚朝里面张望。
好气派的房子,雕花铁门,漂亮的瓷砖,小院打理得别致典雅,不仅设了水池养鱼,还种了满庭的竹子。可惜这竹子长在南方,有些水土不服的样子,枝叶稀疏凋零,看了只会让人徒生寂寥之情。
秋雅是在这里长大的?如果是的话,那她当之无愧是富家千金的出身了,可栗夏希望她不是,因为整栋房子只有一楼的客厅亮着灯,怎么看都略显冷清,又因为打扫得过于干净整洁,反倒给人一种不自由的味道。
冬季的天空阴晴不定,一场微雨不期而至,在异国情调得路灯下划出一条条细线。栗夏仰起头,看着那些细线飘落下来,再化成刺痛打在自己脸上,累积了一周的压力和苦闷心情突然就到达了顶点。
脑袋一阵天旋地转,视线也看不清楚了,房子改变了形状,路灯扭动着身体,雨不是雨,风也不是风,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以及,宋秋雅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她不确定,意识好像和现实脱轨了。
一闭上眼睛,脑海就浮现秋雅的脸,有时笑着,有时哭着,有时在漩涡中伸出一只手向她求救,有时躺在床上与她相对而视……而哪个形象最接近真实的秋雅?她也搞不清楚了。
夜色越来越沉,前来巡逻的保安在她面前经过了好几次,大概把她当成不速之客,犹豫着要不要驱赶。
等想起来要看手机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点。
雨水落在手机上,把屏幕的内容淹得七歪八扭的,但依然能看清上面无数条的短信通知和未接来电——最突出的要数张沉林了,这几天一共给她打了二十五个电话,最新的三个显示是五分钟前拨出的。
其他人的电话栗夏不敢回,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别人解释现在的状况,但张沉林的话……好像就没有这个担忧了。她几乎没怎么想,就拨通了张沉林的号码。
“栗夏?太好了,终于联系上你了。”
沉林平稳的声音一传到耳边,栗夏鼻头一酸,立刻大哭了起来。自我放逐了那么久,终于在虚幻世界里抓住了一个熟悉的东西,安心的感觉像温水一样环绕着心脏,她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发泄心中的苦闷。
电话那头人也明白这点,所以没催促,就这么听她哭着。大概过了五分多钟,听到这头的哭声变小了,沉林才开口问:“好点了吗?能说话了吗?”
栗夏点点头。
那边的眼睛好像也能看到这动作:“好。那你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坐着,然后把定位发给我,我过来找你。”
栗夏照做了。二十分钟后,她坐在小区绿化带旁边的长凳上,看到张沉林穿着一件黑色的棒球服外套,正往自己这边跑。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学校文化衫之外的衣服。
“大冷天的,公共交通也停了,他应该打车来的吧。啊,又在不知不觉中欠了他的人情。”
雨停了,别墅里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寂静的绿化带里似乎能听见虫鸣声,“原来铃虫在冬天也能存活啊。”
栗夏呆呆地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
沉林也没说什么,他靠着栗夏坐了下来,把背上的书包取下来放到膝盖上,开始往外掏出各种东西,有装着热茶的保温杯,干净的围巾,没开封的抽纸巾,一袋面包……把栗夏方方面面的需要都照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