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夏含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观看,几乎都能把所有的场景和对白背下来了。
第二步是学习视频剪辑和电影制作的方法。
这部分主要也是在图书馆完成,她借了很多相关的书籍,在网上看了很多教程,对着电脑一点点操作实验。栗夏本身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外加以前值班的同事里刚好有几个传媒学院的师兄师姐,遇到不懂的可以直接找他们请教,整件事做起来便还算顺畅。
但问题的难点不在这里。让栗夏久久不能决定的事情是,要如何去讲述这个故事,对谁讲述,在哪里讲述,才不至于亵渎秋雅的形象?哪里的观众会想认识这个微不足道的女孩,理解她的美丽及痛苦,怜爱她,铭记她,承接她对自由的渴望呢?
苦思了很久后,她终于决定,要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叙事——只要用文字和简单的钢琴曲将那些零碎的画面串联起来,向观众传递出自己眼中的秋雅就足够了。“让观众透过我的眼睛去认知她,不就是最真实的视角吗?”
栗夏相信,这也是秋雅的心愿,因为她只有和自己在一起时,才那么放松,自在,能暂时卸下心房,让真实的一面流露出来。
至于拍给谁看,她也想好了。她要带秋雅去自己的家乡,把她介绍给自己最重要的人——奶奶和栗头村的乡亲们认识。她要骄傲地告诉他们,这个女孩叫宋秋雅,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第25章返乡
七月中旬,成德大学开始放暑假了。栗夏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时隔近一年后回到了自己家乡——北方某山区的一个偏远小镇。
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回的。栗夏身边跟着一位沉稳有礼的男生,那是一直对她照顾有佳的副班,张沉林。
时间是下午五点,天色渐渐柔和下来,栗夏和沉林提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包裹从大巴上下来,向前方蜿蜒的山路走去。
苍翠的大山,阻断村民与外界联系,也提供生存所需的养料,是残酷又温柔的存在。
山路两旁是高低错落的水田,人迹罕至,四下无声,太阳射出柔和光线,虫儿在草丛低鸣。栗夏喜欢这种幽静又原始的景致,但心里不确定,这样一个远离现代生活的小山村,外人能理解它到什么程度。
怀着一丝不安的心情,她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起了歉:“不好意思,我家是这样偏远的地方,麻烦你跑一趟了。”
沉林不解地连忙否认,“怎么会,这里明明很美”,然后深深吸进一口空气,脸上浮现发自内心的愉悦,“空气也很清新。”
“副班的老家在哪里呢?暑假不回去不要紧吗?”
平常见面相处时,他们不是在讨论电影制作的进展,就是彼此沉默各自忙手上的活儿,鲜少有这样分享个人生活的时间。到了这会儿,工作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紧绷的大脑终于能稍稍放松,又是在这样舒适惬意的风景里,两人便有了一些闲谈的兴致。
“回还是要回的,不然爸妈该生气了,而且也不能把家里的事情都推给哥哥。”沉林把栗夏那边的行李又接了一包过来,往肩上一挎,“不过要等忙完你这边的事情先,晚点回也不要紧。”
“欸?副班还有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栗夏对沉林的帮助感到很不好意思,重量级的包裹明明早就被他拿去了,自己分到的只是些边角料,他却还是担心栗夏吃不消。但栗夏也不好意思和他争执,经过最近这一学期的相处,她对沉林有了多一些了解,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他固执的程度常常让人难以抗衡。
“是啊,哥哥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对我也很照顾。”
“真幸福啊。要不是我耽误你时间,你们这会儿都能一家团聚了吧?对不起。”
“怎么又来了,最近动不动就道歉,记得刚入学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你要强得很,跟个小男生似的,什么都不怕、谁都不服的样子,上课举手回答问题数你最积极,老师说错话了你也会不留情面地怼回去,看到上课交头接耳的人像是要一口把他们吃掉似的瞪过去。那种势头去哪儿了?”
是啊,那种势头去哪儿了?栗夏也好想知道。
秋雅去世之后,她像一夜长大了一样,突然就读懂了别人要花上数年才能体会的复杂情感。遗憾是什么,忧愁是什么,思念是什么,一下全明白了。
过去,每当通过努力取得一定成绩时,她都觉得开心,并且理所当然地相信着,未来还会发生比这更美好的事。那时的她,有好多地方想去,有好多目标想完成,憧憬着未来和远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成为独当一面的成功人士,在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为这世界做出点什么贡献……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自己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