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那大叔说的一样,你每年都会来这里?”
声音穿透细雨,传进栗夏的耳朵,栗夏回答时也尽量大声,好让对方听清。
“是啊。”
“为什么要赶在一大早过来?”
“为了不妨碍别人团聚。”
沉林停下脚步,满脸疑惑地看着栗夏,以为自己听错了。栗夏没有办法,只好也停下。这个原因确实很清奇,这她是知道的,但此前,她并未想过要和谁解释这点。
栗夏叹了口气,用手抚抚额头,边说又继续边往前走。
“副班,你对墓地的印象是什么?”
“墓地吗……死亡、分离、伤痛之类的吧。”
“是啊,一般人应该都是这么认为的。其实很早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墓地给人的感觉很悲伤,应该很适合我这种人才对。但是秋雅逝世后最初的几年,我过来给她扫墓时,发现实际情况并不是那样。”
“不是那样吗?”
“我在墓地得出的结论是,死亡并非那么难以接受,人类其实是很容易释怀的动物。”
“什么意思?”
“秋雅的忌日是十二月二十六日,每年的十二月末,我都会来这里一趟。每次过来,我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对着墓碑发呆,傻傻盯着墓碑上秋雅的照片,有时一看就是大半日。
来的次数多了,渐渐观察到一些有意思的现象。例如,来扫墓的人,原来并不像大家想象中的那样悲伤。当然,亲友刚去世的那种除外,第一年嘛,还是得哭一哭的。
来扫墓的也很少有一个人,大部分人是结伴同行的。一家人也好,一群朋友也好,人一聚在一起,好像就有了面对死亡的勇气。大家带上吃的,带上花,说说笑笑的,用快乐驱散死亡的孤寂感。
我见过在墓碑前摆酒局的,也见过开茶话会的,还有带乐器来合奏的……总之,大多是欢声笑语的画面就对了。
我还发现,大多数人对先人表达思念的方法原来是倾诉。有些人一来就像做汇报一样,先把这一年发生的大小事情全部交代一遍,好让离开的人跟上进度;有孩子的会把孩子带来,让他开口向先人问好,汇报这学期的考试成绩;还有些小年轻,结婚的或是谈恋爱的,会把对象带到墓碑前,非要听到对象向先人承诺‘我会对他好’,才觉得安心……真的很有意思呢,语言的重量在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