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奕的手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揽着少年的腰,掌心感受着如寒玉般的温软皮肉,脑子却乱成了一团糟。
他从之前的虚无状态中脱离出来了么?
为什么动不了?
……
敖奕胡思乱想了一遭,最终,还是愉悦的心情占了上风。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待了太久,五感都化为了虚无,少年睡梦中强势的拥抱,给了他久违的真实。
他甚至有心情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佩兰见到他时,那张一向成竹在胸的脸裂开的模样。
敖奕忍不住也勾了勾嘴角,嗅着少年身上的气息,昏昏沉沉也有了睡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纯粹的困意了,除了幼年修为不够,时常如凡人野兽那般安眠,而后的几百年,他为了活下去,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清醒。
麻木地清醒着。
敖奕的眼皮慢慢合拢,半睡半醒间,却打了个激灵,如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他陡然惊醒,垂着眼睛盯着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心中像是被猫爪子挠了般,痛痒难耐,方才这小孩儿嘴里嘟囔着喊的什么?
……哥哥?
虽然半分也动不了,却不妨碍敖奕的脸早已在莫名的焦躁和怒火中扭曲变形,什么哥哥?
他直觉不是在喊自己,那是,在喊谁……
敖奕再无半分睡意,瞪着少年的发顶,思绪如在狂风中激荡的飘絮,漂泊无依。
还没等他从少年长而黑的眼睫中研究出什么来,天色已大亮,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佩兰端着药和粥来到了床边。
敖奕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和少年肢体交缠的姿势,心中越发觉得怪异,为何佩兰还是看不到他。
佩兰在床边坐下,掌心向下从少年脸上虚抚而过,低声道,“醒来。”
少年眼睫轻颤,缓缓掀开了眼皮,而后放开了敖奕,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波澜不惊地穿过敖奕,扫向了佩兰,瞬间瞪圆了眼睛。
敖奕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谢谢你啊。”半晌,少年叹了口气,垂下眼睛,颓然道。
佩兰给他把脉的动作顿了顿,“怎么?不寻死了?”
少年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谁特么天天犯病!”
“哦?你身患何病?癔症么?”佩兰起了兴趣,仔细观察着少年,“你是何方人士?为何会出现在天虞山?”
少年一把抽出来自己的手,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嗯?”佩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便把厚朴唤来,再与你扎上几针也可以。”
被子里的少年安静了片刻,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怒视着佩兰,“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是谁?!我还想问你是谁呢!怎么来这里的是吧?我特么问谁去???你爷爷我好好的就想跳个楼去死一死,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把我扎成了个刺猬,呵,这特么是新型地府吗?还有你,你们,这里的一切都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你们打扮的这么诡异,是在spy还是在演戏,还是武侠主题精神病院?你还问我?你看见我头上这满脑袋的问号了吗?请问有人给我解答吗?!”
敖奕认真地听完了少年的咆哮,和佩兰动作一致地看向少年炸毛的脑袋,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少年满脸不可思议,嗤笑出声,又骤然拉下脸,翻着白眼道,“大哥你真搞笑!”
佩兰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半晌道,“先把药和粥吃了。”
“不吃!”少年拒不配合。
佩兰指尖轻转,药包里的银针飞出来,瞄着他面上的穴位,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