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琼一路被奶奶拉着往里走,边走边说,“我在北平好着呢,家里也好着呢。要真不好不就回家了么,没回来肯定就是说过得好啊,您就别操心啦。”然后指着秦霜说,“您看,我这不还带朋友回来了。秦霜,我在北平最好的朋友,跟我回来过年来了。”
老太太又过来拉了秦霜的手,“看这小伙子,真精神呐,我们家小三多亏你照顾啦。他啊,脾气倔,你多担待……”
老太太拉着秦霜说了半天,无非就是长辈对小辈的那一套,今年多大了,家在哪,做什么,因为前面的教训,秦霜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好歹糊弄过去了。
待到吃饭的时候,秦霜更加明显的感觉到,这一家子人是真心不待见白琼。下午的时候还是各人在各人的桌子上凑堆忙活,现在都在一桌上了,这种不搭理是更明显了,他们各人说话吃饭,权当白琼是空气一般,要不是他俩坐在老太太边上,只怕各种荤菜也都要被挪走,只给他剩些菜叶子吃。秦霜也连带着被无视了,只有老太太一直招呼他俩。
他下午还羡慕白琼有大公馆,有家人,现在他反而有点同情白琼了。梨园虽说是下九流的行当,但是一个班子里的师兄弟都好似亲兄弟一般,彼此都很和睦。平时打打闹闹,真有事了总是会互相帮衬的。要是拿这种家庭和戏班子比,他真的是宁可在戏班子待着。
“少爷,你家人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啊?”秦霜和白琼一人一个被窝,开始睡前小聊。
白琼冷哼一声,“他们当然不待见我。”
“为什么啊?”秦霜好奇道。
“要钱嘛。”
“跟你要钱?”
“嗯,吃绝户听过吗?假使我是个女的,爹没了,娘又改嫁了,我爹的东西就全是他们的了。偏偏我是个男的,奶奶又向着我,本来是他们的东西现在偏要多分我一份,他们能待见我么。”说罢又哼了一声,“什么都是他们的,还真是天上掉金子的好事呢。”
一般来说,如果父亲没了,确实财产应该给孩子。若是大家都穷也就罢了,若是有一家富了,那可真就是要撕破脸。如果孩子还小,或者是个女孩的话,这种事情真是屡见不鲜。兄弟几个为了瓜分财产,指不定造出什么谣来,冷脸相对那更是太正常了。知道了这些,秦霜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们拿了你很多钱?”秦霜问。
“我爹曾经有五个茶园子,我们自己种茶,也贩茶。除了茶叶生意,还有几间铺子,做茶叶和丝绸生意。大多在北平,比较方便照看。还有一些地,每年收些粮食,收点租。我爹是个很善于经营的人,又勤快,所以十几年下来,我们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从来也不愁吃喝。”
“那你的叔叔们呢?”
白琼不屑地说,“他们?我爹白手起家,中途也没有少帮扶自己的兄弟,别的叔叔但凡有他一半的本事,现在也都发家了,哪有现在这样,铺子都关了,茶园子也就剩两个了。北平的茶叶生意大半也都被别家占去了。现在不过是坐吃山空罢了。”
“你就那么任人欺负?他们要什么,就都给了他们不成?”
“我那时候才几岁啊,也就七岁?欺负小孩多简单啊,我娘性格又懦弱,也不敢跟人家争。不然怎么会任由后爹在家里作威作福,连儿子都送走了。”白琼眯了眼睛,好像在回想什么,“不过你看着吧,是我的,别人拿不走。拿走了,早晚也都得给我换回来”白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秦霜听了,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就去捏白琼的脸,“嘿嘿少爷,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凶来着?”
白琼一脸嫌弃的把他的爪子扒拉开,“行了,睡吧,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第11章
秦霜打小就没出过远门,第一次出来,兴奋地睡不着觉。虽然之前才做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但是还是精神得很。天刚亮,他就把白琼摇起来,“少爷,少爷快起来,我们出去玩了!”
白琼睡得正熟,并不打算理他,翻个身继续睡。
秦霜见摇不醒他,自己起来扒着窗户往外看。白公馆依山而建,从这里看出去,正好能看到西湖的全景。因为屋里有火盆,所以窗户上有一层水气。秦霜擦了擦玻璃,觉得不过瘾,干脆打开窗户望外看。清早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反而有几分朦朦胧胧的美感,挠的秦霜的心痒痒的。
从窗户灌进来的凉风冻得白琼一个激灵,揉揉眼,看了看扒在窗户上的秦霜,“你不冷么?快关了。”
秦霜倒吸一口气,“嘶——你别说,这江南还真不是一般的冷,直往骨头缝里钻。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谁知道天堂这么冷啊,也不知道玉皇大帝家里烧不烧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