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就这样说说笑笑的,挽着手下台去了。
他俩是唱完了,观众可未必买账。秦霜那条嗓子,他们听了十几年了,如今突然变了,他们哪里受得了。
秦霜复出是多大的事,记者们本来准备好了吹捧的稿子,就等着演出结束发表呢。谁知道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有不少人连夜写了稿子,第二天早晨的报纸头条就登了出来。客气一点的写《秦霜功力不复往日唐明皇风采大减》,不客气一点的还有《昔日名角自甘沉沦,面对作品毫无敬畏之心》,《名作沦为噱头,借名头圈钱可耻》。
白琼早早的起来,把报纸收了收直接扔灶台里烧火了。他想着秦霜小时候经历过倒仓,这种事情大概应付得来,也没多说什么。
然而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第二天戏园子里的人明显不如第一天多,第三天更少了。往后的每一天,喝倒彩的,四处走动聊天嗑瓜子的越来越多。
眼看着就到年根下,本想着封箱之后就能喘口气。谁知道鞭炮刚响完没几天,白琼清早起来,就看见堂屋的桌子上放了张纸。拿起来一看,秦霜竟是把孩子托付给他,自己借口要出去散散心,一走了之了。
白琼拿着那张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想起他们之前演的《太真外传》,真的是一曲成谶。
“到最后,我还是一个人么。”他喃喃自语道。
俗话说,祸不单行。且不说他走后,原定好的他的戏码要换人,白琼得去一一的解释,还有不少人退票,开年又是最忙的时候,白琼一时间真的是焦头烂额。不光是他们自己内部的问题,闹得收入锐减,外面原本就有些不安分的,也开始动歪脑筋。徐家班势头正劲,趁着这个档口,挖走了和白琼搭戏的小生。消息传来,白琼一下子就懵了,好的老生不知去向,好的小生去人家那了,他怎么办?
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琴师居然来跟他请辞,说是家中有事,不得已,得回去。白琼虽然万般不舍,但是人家有事,总不能赖着不放他走吧,想着他也为戏班子出了不少力了,大家最近又过得比较惨淡,白琼自掏腰包请了一次客,一个是给他践行,再一个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白琼本以为这事也不过如此了,谁知道没过三个月,居然有人在徐家班的场子上看到了那个琴师。
王峰来跟白琼说的时候,白琼还不信,“毕竟人家跟咱们合作了好些年了,他说是要回家,总不至于诓咱们吧?”
“人家来说的时候我也不信,结果我今中午去看,还真就在那。你可以去看嘛,就在侧边,好找得很呐。”王峰道。
“你看真了?”
“看真了啊!我刚打那边回来,第一个就来找你。你说这徐家班也太缺德了!要么咱跟他们打一架去!”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就没他们这么样的,挖人琴师,不让咱们开场,什么玩意儿!有本事自己红啊,刨人家墙根算什么本事!呸!”
白琼只觉得心灰意冷,“算啦,打一架也没什么好处,随他们去吧。”
王峰一听急了,“哎哟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改不了你的少爷脾气,咱这是什么行当,你那么要体面干什么?他们就是看着你好欺负,所以才可着刨你的根!以前师父在的时候,他们敢这么欺负咱们?”
“这不是我好不好欺负的事,打架也得分时候吧?小时候我们有祝明祝芳,大了有我和秦霜,现在我们有什么?咱现在连个琴师都没有,保不齐还得去跟人家借人。你把人家打了,梁子结下了,我们再怎么开戏啊?”
“那你不打,你去借人人家就会给了?你不是一样的开不了戏。”
白琼长叹一口气,“你容我再想想吧,这不是他李师傅一个人跑了的事,他就算不跑,咱们也很难啊。”
“咱们红的时候他捞了多少好处,现在咱们难了,他就别处攀高枝儿去了?”
“行了,要是我能想出辙,我明天跟你一块去找他们干一架去。要是想不出辙……那我还是跟他们好好说去,你就背后悄悄地传他家忒不是东西。”
“就光背后骂啊?”王峰显然是觉得这么搞很不解气。
“这四九城一共就这么大,唱戏的一共也就这些人。你去看看他家除了咱家这俩,还多了谁,都是谁家的,记好了回来告诉我。谁家还没个缺人的时候,借给他用两天他就挖走了,那下次谁还敢借给他人啊?你说呢?”
王峰明白了白琼的意思,气也消了一半,“对对对,让他家开不了大戏!看他们怎么蹦跶!”
白琼又嘱咐道,“小心些,办漂亮点,别给他家抓到把柄。不然再打上门来,又是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