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王,是咱们这的宣传部主任,这些日子你们有任何的问题,都来找我就行。”王兴邦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比划着,“走了一下午累了吧,来,这边走,咱们去招待所,安排大家休息。”
说是招待所,其实更像是一个地主家的大院子,门口的牌子倒是齐活,从大门一溜往东排开,什么种子站,粮油供应处,合作社……招待所的牌子在比较靠末尾的位置。
队伍里有人一看这一溜牌子就笑了,“这地方真有意思,所有的办公室都放在这一个院子里啦。”
王兴邦听了,讪讪一笑,招呼着伙房开火,把已经冷掉的饭菜热了一下。他们一行人吃了,打了些热水泡了泡脚就睡了。
由于他们前一天实在是走累了,第二天早饭都没几个人吃。一直到中午才有一些人晃晃悠悠的下来吃午饭。下午周如海把们都都集合起来,跟着王兴邦去看场地。
众人本以为昨天走的一下午已经够要命了,谁知道这场地更要命。这哪是什么场地,根本就是打谷场临时用绳子圈了块地方而已。他们这些年走了挺多地方,虽说下乡演出的地方大多都比较简陋吧,但是这也太简陋了吧!以前在县里演出,要么是临时搭的台子,要么就是借用旧时候的戏台子。现在这地方,别说舞台灯光这些,连个棚顶都没有。万一下起雨来,那可有他们好受的。
周如海显然也是没想到会这样,“王主任啊……咱是不是……好歹搭个棚子啊?最近这天,不保险吧……”
王兴邦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不是我不给你们搭,是咱真的没有。就这水泥地,还是这两年新铺的呢。咱们乡呢,土地比较贫瘠,粮食产量不高,让大家吃饱饭就很不容易了,实在是没有更多的钱去弄这些了,各位将就将就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开始收拾场地,以防晚上有什么石头啊树叶的把人给摔了,影响演出。
等到晚饭之后,乡亲们吃了晚饭,搬着小板凳出来,再把打谷场的灯打开,这就算是开演了。
就在众人满怀期待的要看演出的时候,报幕员报的居然不是演出的名字,而是有请乡长发表讲话。明显就能看到有几个人的肩膀垮了下去,陆鸿文他们倒是习惯了这种做派,在边上一边等一边往手上哈气。他们的演出服都挺薄,为了好看,没穿毛衣,只有一件秋衣,冷风一吹就透了。
乡长虽然说的是“同志们,我就说两句”,但是说的显然不止两句。对于陆鸿文他们这边的动作,乡长视若无睹,在空地中央发表着自己的长篇大论。从他们过去如何的艰苦奋斗,到现在取得了如何的成果,再到未来有什么期许。一直到最后,才说到“欢迎文工团的同志们来我们这里演出”。就在人们满心欢喜的以为他要下去了的时候,他话锋一转,“对于艺术这个东西,我是很有心得的”。陆鸿文开始理解为什么有些老乡一听他要讲话就很泄气了,这实在是……太长了啊。他们团里有些人干脆都把厚衣服套上了,慢慢等。
好不容易,把乡长盼下去了,报幕员居然又报出了书记讲话,生产办主任讲话,宣传部主任讲话,最后居然还邀请周如海上台与大家交流思想。大家的脑袋从高高的扬起,到低低的垂下,好不容易这一流的人都讲完了话,到这才算正式开演了。
今天的演出剧目叫《四季》,是个叙事型的舞蹈。
开头先是一段笛声,从侧边跑出来一个一身浅黄衣服的女生,只见她高高的跳起,两条腿拉的笔直。这一下子,就把全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这是什么新玩意,跟扭大秧歌完全不一个路子啊?
没错,这就是陆鸿文他们折腾了快一年的芭蕾舞剧。采用了苏联的表演形式,但是融合了中国自己的内容,做出了一些令人惊喜的成果。
女生绕着场子跑了一圈后,在舞台中央站定。手风琴的声音低低的响了起来,是东方的太阳升起来了。随着笛声又起,音色清亮,高高的飘起在初春的夜空里,女孩的身形也逐渐拉长,生长,旋转,仿佛她身上有无限的生机。随后大提琴小提琴也响了起来,节奏开始越发的活泼,女生的舞蹈也越发的欢快,仿佛一颗迎着太阳跳舞的小草。
她朝左右招了招手,两侧跑上来一群穿着绿衣服男生,音乐也从活泼变为激烈。琵琶和古筝加入了进来,刚才的太阳也从温和变成了灼热,炙烤着大地。男生们拉开阵型,翻跟头,跑圆场,好不热闹。这一段舞,融合了几分蒙古族的舞蹈,刚柔并济。他们不再是柔弱的麦苗,而是迎着热浪,茁壮地成长。随着音乐越来越急,他们围成的圈也逐渐聚拢。然后随着琵琶声戛然而止,他们一起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