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望不见边的青天,无尽的暖阳太明太亮,太过直白望去只会刺痛我的眼。只有在落雨阴云时,我才可仰起头,肆无忌惮的贪婪的觊觎我久久思慕的天。
晴天阳光异常自私,它不容他人去窥视天的美。晴日十分的燥人,令我感到厌烦。平日里我若能不出家门尽量全推脱。今日不得不走一趟,苦苦抉择还是出门。
也还好今日是阴雨天。
我受邀参加老徐家的葬礼,因工作原因我离家多年,近日才回,暂住在城里的单身公寓,同徐家离得远,需得搭车再过五条路。老徐家葬礼搬回老房子办,同老陈家临同座山,不过陈家老宅在云海之上,徐家在狭谷之中。
老徐家我小时去过一趟,只记得谷里有条百步洪。
大宅皆藏的深,多年前家中变故时我家以我祖父为首从老家分了出去,离得远了也就不怎么亲近。我大了之后家里出了点变故,老爹成了传家人,我和兄长商量着,在老家附近的山腰上买了座不大带院子的木屋,日后回来独自住着,有空时常也往自家老宅里去探望探望。
哥在我还小就去了外地,我大了后也没想着长留在外头。大哥在外月月寄钱回老家,吃喝不忧,我病愈发的重了,大城市里的环境比不上这小城,便回来了。
我自身难保,哪还管的了外头那些人不干净嘴里的闲言碎语。
各家分地而居的谷子里头,老巷子兜兜转转的,随各家兴旺迁徙重修翻建过不少次,唯一的直通的小路被改的左歪右拐的,我不时常来偶尔摸不着头脑迷路也是有的。
3
合伞躲进檐下,我拽住袖口抹了抹满是水珠的镜片更是一片模糊,哭娘的戏码咿咿呀呀的唱个不休,还得挑拣个好的时辰往往是夜深时分。
人死雨落,倒是个吉利的象征。我一路进去,瞧见内房里个留发的和尚敲着木鱼,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鬼。
反正绝对不是正经的佛经。
刻意的哭腔与濛濛阴雨相互缠结,旋在人的心头,撞上道士摇铃挤眉弄眼,实在不爽。
我自小不与老家人亲近,这回走了的那家人也只是住在本家的外姓亲,不姓陈。
其实我本不必来此。可自从哥被踢出族谱,合着老陈家嫡系一脉就剩我一根独苗,不来不合适。
满空气浸染在哀伤里,即便离开的人生前无关紧要,亲戚朋友子孙后代装装样子也还是要有的。走的人是个老婆子,与我有些亲缘关系,临走前一个人孤孤单单,临走前瘫痪在床生活无法自理早早遭五个儿子厌弃。
老婆子是在闷热夏日里走的,不孝子们怕她久了发臭麻烦,连夜的送到火葬场化成了一抔灰,随便拣了个盒子装了回来,风风光光地大办葬礼。八层八仙桌叠起的宝塔,和尚念经度了魂七天。
那是刻在存在他们骨子里的劣根,再怎么费尽心思的掩盖,改不掉的。
这场热闹葬礼上,吹唢呐打锣鼓的嘻嘻闹闹,时不时看时辰,听头儿指挥吹打一段十多年前脍炙人口的流行音乐。十来张的大圆桌,大摆在不大的路口,大半已经围了人,好时辰一到点了烟花一顿轰隆后二十三道菜接连的摆上桌。各路来吊念的亲朋好友吃的吃喝的喝,欢快对酒吼歌发疯的、忽然嚎啕的什么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