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前,隔一段分秒抹尽内窗玻璃上的水雾,愣愣地望着外边的一片银白。
抹不干净,残留些蒙蒙的水雾,看不真切,衬得蜿蜒群山,白纸黑墨青蓝间,添一分诡谲恣意。
他无需我叫起床,自个起身,温好在灶头的盐菜、炒蛋与白粥吃了,喝了碗温奶,倒是很自在的进了我的小窝。
「先生。」
肩上一重,我侧头,身披上了厚重的棉睡衣,他站在我斜后方,像是百步洪里常年不解的冰,极少见的关怀。
「天冷,小心身子。」
「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拢紧衣领,对他说。
江南的山峰不及西北巍峨,缓钝的山头少有嶙峋,雪积得迅,朵朵盘旋叠累,落飘树枝绿叶,压断几支细桠。
檐下冰凌凝挂,应是昨夜雪初落受瓦上暖融了,沿瓦隙汇为汩汩,没能来得及入地,受寒成冰。
「我晓得。」
「十二月七,农历十月廿三,早九点零三分,外飘雪。」
心下一惊,我转过身面对他。他高出我几近三分之二个脑袋,我非仰看他不可。
混小子竟知晓我的生时日,恐怕连哥也仅晓得我哪日出生,更不记得节气与时分。
他所说的那日,我出娘胎,恰也下着南边罕见的大雪。
我笑了,「你倒是晓得清楚,小猢狲。」
惊奇一顿消,他并未讶于我的失态,像我在他眼里、心底,从未有个做长辈的样。我想我当多装模作样些才是,不然还不被这混小子看扁,觉着我好欺负。
我体弱人瘦,的确挺好欺负的。
11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原野大地银装素裹的景,南边的人儿是看不着的,往常便是连绵山岭,尖头一点白,隐于白雾。
今个大落雪,是个意外。
「先生是巳时的蛇,却生在该冬眠的时候。」
「冬眠的蛇是见不着雪的,可先生偏见着了。」
许是刚起的缘故,他的眼里还蜷着困意,眼角泛红,沾染隐隐的笑意,微弱得,连我亦认为那不过是我看雪过久而出现的视觉偏差。
混小子偏不肯喊我小叔,一口一个先生,显得生分。
「我不是蛇。」我笑着凑近他,拍了下他的唇,瞧他唇瓣的微肿红,我更是欢意,又捏了他白糯的脸蛋,叫他瞎胡说。
「我可不冬眠。」
我下手没得轻重,他不躲,定是预料到并愿受下这因对长辈说了口无遮拦的混账话而应予的罚。白嫩的脸颊染红,少了死气,多了几分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