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我记错了。
为了了解旧事,我到达的是个疯狂的死城,而哥嫂从前去的是座素有声誉的海岸小镇,天高水碧,海风清爽。生机与死寂的一道之隔分开两道人间不该存在的荒诞,粗粗腐朽在大地之上的作呕的谎言。
做完事,我放纵自个醉酒欢了一夜。第二日睁眼日头正午,头疼的要命药不管用,特地前去宜居养老的城修养了一阵子,沐浴着淡淡海盐气味的凉风呼在面庞的闲适感,我不讨厌。
夏秋之间倦意正好,我半躺于藤椅上望远方海水淹没落日的余晖,晚霞染彩半边天的惬意天空下,三三两两的人堆沿沙滩来回徘徊。
涨潮的海水冲洗白沙滩,一深一浅的脚印一次次刻上再消释,粘在脚底的湿沙软温,我走出阴影站定在夕阳灿烂中,等着降温的潮水涌来漫过我的小腿,冲过我的膝盖,打湿我挽起的裤脚。
受远方迷光的蛊惑,我探出手去,想要去触一触带走温暖的余温。
它闪花了我的眼,我陷在朦胧里,五指一抓,只有潮湿的空气沾染烟尘的肮脏。
全是徒劳。
太远了,我抓不到。
那就多走两步。
脚下软绵的沙倾斜,水漫过我的腰身,含盐的水沁入伤口钻心疼痛使我神经亢奋心情冷静。理性消逝殆尽的一刻,我听见谁放肆的大笑,为追逐那畅快我跌撞又往前走了几步,让它漫过我的胸膛。深信我的躯体融于自然,精神将与海平线上的一抹余色结合。
水压着我的嗓子要我作呕,灌入我的耳朵,敲打里边的膜。我在水下睁开眼,朝下看见了自己将朽的坟墓,埋骨的土包里嗅到了一丝香。
头痛欲裂,我的额下岩浆汩汩翻腾几欲炸开脆弱的地壳岩石,身躯与四肢好像被紧绑在铁刑架,我身为献给大海的祭品被投入神的怀抱。祂将以至高无上神位做赌注的去,温柔张开双臂的拥抱赤身luǒ • tǐ的回归最本真的我,祂赐予我是看到的热烈颓靡的红混着透明的蓝在鸣泣天空下翻腾嚎啕的海。
寒凉的水包围周身,内里的高温灼烧我的躯体,折磨我的灵魂。我匍匐在祂的跟前,虔诚地祈祷时祂亲吻过我的每一寸肌肤。当祂厌倦了温存而舍弃我的那刻,我将得到肖想许久的安眠。
那是神的恩赐。
意识一丝丝的抽离凌空,我是信仰的囚徒,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恬不知耻的祈求原谅,淹没水中渴望畅凉,沉浸在冷热交汇的潮欲中听见谁叫嚣着去死。
理智濒临崩溃,思维不受控制如失控的惊马疯狂地冲向不见底的悬崖,缰绳堪堪勒扯住,只再往前踏出一步,发了癫,坠落至粉身碎骨。
鼻尖的甜香抚平纠缠不休的焦躁,我看到了宅院里那朵无意丢下的枯败的水栀,本该成泥护花,却不偏不倚茎插土中,来年竟抽出了新芽成了株小苗,三三两两开了白花。
暗流撩起衣角,缠绵指尖的小鱼蹭上鳞片间的黏液,摆尾游去撞上光滑的黑礁,漂浮沉落不见底的晃动海绿,祂埋在我耳边用最蛊惑的音如情人间暧昧的呓语说是片不错的坟场。
海底的生物分解尸体的有机物质,消化、排出,化作淤泥、颗粒,随暗流飘游。
我能成为小动物洞穴的支撑,是划动海底扬起的泥灰,去不懂得感恩的冷血动物体内活一圈。这是现实,而我奢求的是祂所能够简单给予我的须臾虚假。
神明不懂得,我没能如愿。
被手掌扒住的双肩生疼,冒出水面的一瞬我的理性重新涌入大脑,祂披发散衣慌乱的逃离。僵直的身体任手的主人托出水面,空想以神的威严惧怕尘世间的败入髓的脏。他拉扯我往滩上去,眼缝间模糊我又见遥遥将尽的轮日。
「先生!」
屏气久了忘记呼吸,四肢乏力不愿动弹,我没有回答他的呼唤。他当了真地着急,忙撬开我的嘴。氤氲咸味与水汽的空气灌入我的肺,我呛出死神的热吻含住他破了口的舌尖,吮吸出一丝熟悉的甜腥。
着衣若无,十指相扣,情热抵寒,翻滚海潮。
19
飞机行程中遇到高层强气流有惊无险,我本以为今日不宜出门但我运气极佳,有邻座青年好心帮我一把戴上氧气面罩,在近迫使降落时又撞上倒霉的意外。
剧烈的疼痛拉我意识回体,我敲敲打打双腿失去知觉。邻座的青年已陷入昏迷,我顾不上他,双手十指费力地抠着地面,借着手臂的拖拉和摩擦,一丁一点缓慢爬出焚烧的废墟。
长期高压磨练得的良好的心理素质劝我自个冷静,因为怀满肚的专业知识知道在我因身体机能承受不住陷入休克晚期之前,我必须尽量离坠毁飞机远一些,最好能找到掩体躲避尽量少受灾后爆炸的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