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啊……」
原谅什么呢。原谅他以我做弃饵,把我当了灭国的借口,还是原谅他的无知,真当我一无所知。
耳边绕不散的是谁人哀鸣与秋风马嘶,我的手掌、指缝,外袍里衫,皆是脖颈处喷溅出的血淋。
是我的血,炽热的鲜红。
耳边,是他悲戚的低语。
「先生,时到如今你还是不愿认我。」
27
再睁眼后,映入眼帘仍是青山雾绕,漫天刺血沙华,赤瓣哗飞。
识海中有什物轰然破碎,世上再无当日人。
「周……」
待意识清醒些,试着清了清喉嗓唤了唤,让自己心安。
单唤出一个字,却不知接下如何。
我枕在他的膝头,刚醒,做了个奇诡的梦。明明摆在眼前的亲密无间我却记不起他的全名。
「我睡了多久。」我翻了个身,指绕腰间璎珞,问他。我与他都是可怜人,死在现世留在阴冥地府不入轮回。
好容易得了阎王的准许,可入生人道。
「不过四五时辰。」他淡不在乎,俯身轻触我半困倦的眼。于他而言,天地斗转光阴似江河奔泻,弹指一瞬间。
未曾了解岁月的冗长,如何体会生而在世的不易。
曾存在过的,在一辈子的命里刻画下深深印记的,情爱也罢,怨仇也罢,终有一日风沙掩埋,日月侵蚀消拭至一干二净。
「虽区区百年,早夭短命的人已轮回几番。」我责怪他的不懂人间情味,指责他的硬心肠。
「长寿百年的人却还未过一度转生。」他搀扶起我,折了一枝红花递到我手中,「人世间,一向如此。」
「明日人世间便是清明,滞留阴冥未能转世的魂,到底也没几个能返世见见子孙。一个个都犯了事,在阎王的小地狱里受苦。人生一辈子,怎能没点差错。」
我低眉盯着手里的红花,低低答:「嗯。」
略有恍惚,仿佛如血低泣的艳色转成春分的翠绿,枝条韧,嫩的极。
朦胧隐约,我听见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地,寒凉逼人。
薄锦不敌春日倒寒,远青山又传幽幽古钟,云烟白雾绕指,踏足处遍是血甲枯骨。
「若是真有去了的,带回些清明团子和清酒,我就去讨点来,给你尝尝。要是有其他吃食更好,只可惜阴冥万里荒地,种不起柳。」
「我想你会欢喜。」
肖想永留阴冥,奈何你总得离去。
两重轮回的梦,也该醒。
第42章42萼郎中
3郎中视角四辈子
徐萼是我现实的名讳,没什么特殊的来由和寓意。
可能是当初娘生我时外堂的药铺一味绿萼卖的极好,三个月后到我爹给我取名的日子,他抱着我晃荡在大院里看白萼红萼皆开的喜庆干脆就糊里糊涂给我取了这名。
我爹那年风头正盛加之喜得贵子,对自个有莫名的自信。
老爹无视旁人的闲言,在我满月酒的时候大操大办,半岁礼请遍亲戚朋友,狠狠地出了一把风光。
那年头先生还未退隐,他的名头在哪儿都格外响亮。
几大家中但凡有些重要的要人抛头露面坐镇的大事都心照不宣地请先生来。
先生也不是谁的邀都应,他看那户人家的诚意也辨人的心。
家里老头为了挣面子非要请先生来家里主持我的抓周礼,先生不知因何缘由应邀约出席我周岁的宴席并送上望我一生顺遂祝福。
儿时的事也只听家里长辈常放在嘴边念叨不休,尤其老头子以此为荣似的却也改了先前逢人炫耀的毛病,懂得内忍的将宝贝偷偷藏进心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