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甘棠他笑说:「是因先生不睬我。」
「便有些愠了。」
20
晌午日头正毒,四白马蹄飞踏黄沙。我扬挥鞭数余次,马儿因痛嘶鸣撒蹄,半余刻方见韩檀正牵马饮水盥洗添料厩槽内。
「这地方苦,你就不该来。」
没等稍歇一钟,韩檀怨叨我也不忘翻身上马策驱而奔,我虽技退不及他谙熟驾马长征之术,却也非半步咳三步眩的弱家子。
韩檀常歌塞北粗犷豪放的蛮曲,他总哂笑我吟哼的小调与吴侬的呢喃无二,娇柔温软听着是悦耳却脱不出闺阁小家哭怨的桎梏,逃不出纵情享乐贪欢的限界,乱世遭人骂讽为常事。
承认北塞的狂调却是开阔,我偏听不得韩檀如此荒唐的作比,策马与他并驾抽刀割断他的马缰。
「没大没小,说来我算得你师祖。」
他勒马止行,望我一路远去,笑的更欢。原该以他年少轻狂不为过之由笑而过之,近两百年的寿岁将近却不由得计较起末节。
过了大漠可见顶绿半秃裸的荒丘。唐沅已在前方某小店等候,届时汇合方可一同回京赴约。
翻身下马抬袖遮风挡沙的韩檀细须涎滴的酒,乃北塞地人造的烈喉酒,不讲余味与反香单求吞咽滚喉的激刺酣畅。唐沅倚着风干草刺蔓编就的椅背,朝风沙里大敞店门的外头看,正撞见韩檀大口啜酒扯袍拭嘴的不羁。
待我入内放下敛帘挡狂嚣的风搅沙乱,唐沅正润湿白洁棉帕教韩檀清理满身的汗混沙。他泛白的指尖还滴着大漠深井里打来的沁凉水,韩檀执帕蹭脸笑的痴傻。
尚书家的唐白河第一眼瞧见我,重拾一帕撵干十指,点了几盘大漠小食邀我入座店家小桌,等生着络腮胡的小二唯诺操着口乡音进后厨,他直截地发问。
「他竟舍得由你胡来。」
我不答,啜饮口北塞特有的粗茶,虽味苦却也润我嘶干的喉嗓。
此番历程我原应与唐沅无什交集,因期年前唐家主母逝世出殡,我仍任大阕朝国师一职亦常出宫监工新府邸的筑建,偶一相遇后多来往便也熟识。
伊时晌午正烘热灼的螗蜩发嚣,徐步散心恰立于府门前,侧边疾过扛幡散纸仪队,无意管不听哀乐与哭戏的异常,恍恍地撞上披麻奔出唐府的唐白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