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来汐也不看他,淡然道:“婚约不过是婚约,成亲之日一过,这约定便已践行,又有何难?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都是一回事。”
垂光想起许翠影痛哭的模样,庆幸她瞧不见这人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的一刻,又忍不住说:“许翠影不嫁你,倒是十分明智。”
易来汐本来冰冷的脸隐现不快,微皱眉头道:“这等废话不必多说。我易家多少也算有些身份,没人求着要娶她,是灵虚楼看中晴雨山庄的势力,才一门心思促成婚约。连许配个女儿都要变卦,许家还能成什么事?送客。”说罢也不看人,起身便走,口中又道,“我自会给灵虚楼写信,这件事到此为止。”人已走到门口,嗖嗖轻响,一枚玉璜从他身前飞来,准准砸中桌上那枚,一砸四瓣。
尚琼和垂光暗自咋舌,没想到许翠影任性骄横,他气性更大,只是说了几句话,就把信物毁去。
冯几度冷笑道:“还不走?”
两人便跟着小伙计出了门来,垂光叹道:“这回竟然做了灵虚楼的跑腿。天下这样多姓许的,我再想不到翠影竟然是许掌门之女。”
尚琼说:“那易来汐不去找她爹问,连玉璜都随手砸了,可见这门亲事对他来说,委实没什么要紧。”
时已黄昏,垂光挂着两个女孩,便急着朝回赶。只因带着尚琼,即便运起轻功赶路也快不了许多。她边走边笑道:“虽说你不壮,却也不轻。”
尚琼佯装发怒:“我最听不得这个,我壮得很,因此才慢;是你该多练功才是。”
眼看天便黑下来,两人正互相抱怨说笑,前头却绕出一人一马,迎头拦住了路。打眼望去,马上坐着一个美貌妇人,三十来岁模样,衣饰华丽神情矜持,在这山野之地简直粲然生辉。
垂光自忖不认得这般人物,只当是易来汐派人来找后账,便问:“阁下可是晴雨山庄来的?”
那妇人开口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在门派之间的大事上横加干涉,谁给你的胆子?”说罢已飘然下马,上前空手便朝垂光抓来。
垂光骇然而退,将尚琼向一旁推开,运足气息接了她这一抓;不及翻手,对方早已变招,劲力由上而下当头罩来:竟然是熟门熟路的一招“吊昊天”。垂光对四大拳门的招式并不陌生,大惊失色,趁她劲力一轻当即纵身跃开,惊疑不定道:“这是忘忧门的摧枯手,你是谁?”
那美人但笑不语,这时又赶来一队青衫人,衣着整洁头面清爽,在她身畔一字排开,口称“夫人”。
“夫人……”垂光道,“你,你是忘忧川的哪位夫人?”
“不得无礼!”当中一个弟子模样的人斥道,“见到忘忧门掌门夫人,后辈还不行礼?”
垂光暗自揣摩,忘忧门掌门名叫任清浊,夫人应当姓齐,想来便是这一位了。同为四大拳门的人,她向任夫人行个礼,倒也不算什么。
任夫人自动手便上下打量着她,这时便吩咐道:“暂且试她一试。”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弟子飞掠上前,朝垂光袭来。垂光连忙抬手相抗,不想这两人同样使出摧枯手,劲力却一轻一重,搅得她虽左支右绌,却仍能还手,果然秉持一个“试”字,一打便是十来招。
尚琼不满道:“不是说你们忘忧门十分厉害,在四大拳门排第一?难道就懂得人多欺负人少?”
任夫人笑盈盈地说了一个“好”字,那两名弟子齐齐停手,又返回她身旁。垂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见她缓步走近,对自己笑道:“你是青阳派的?”
垂光知道她身为掌门夫人,自然看得出自己武功来路,便不反驳。
任夫人又将她从头打量到脚,低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咱们在这里相会……若我猜得不错,你师父那件东西在你身上无疑了。”
垂光心内大惊,便不说话。任夫人亲热地说:“你把那件东西交给我,我自会放你走。干扰灵虚楼和晴雨山庄联姻这件事也揭过不提,好不好呢?”
垂光说:“我不懂你的话。”
“小妹妹,”任夫人声音又甜又轻,“那只瓷杯,还是早点拿出来的好。见了你的瓷杯,才有我的慈悲。”
垂光手脚发冷,头一次听人叫破这件事,竟让她有些无措。她不是来管联姻的事么?为什么她会知道那只瓷杯?此前明明没有人……
忘忧门已有弟子点起火把,她看着任夫人美丽的眼睛,脑中霎时雪亮:此前有人来夺自己的布包,显然跟忘忧门有脱不开的干系。
第24章
她终于想了起来,不禁说道:“齐之涯!你叫齐之涯!我听师长说过,你从前外号叫做‘梨花锏’,用双锏的是不是?后来嫁给任掌门,便都唤你任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