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光笑道:“你不是喜欢泡水?这里也能洗澡的。”
尚琼说:“你练功的时候我再来泡就好,我想同你聊天。”
“我又不走,你怕什么?”垂光说,“不过你放心,我不看的。”
尚琼一听她不走,连忙说:“你看也不要紧。”
垂光哈哈笑道:“我才不看!我在这里。”说罢便朝旁边一块巨石上爬,“我就坐在这儿,你在下头泡,咱们聊天,好不好?”
她攀到顶端,两人隔着岩石彼此不见,却离得不远。尚琼大喜,三两下便妥当跳进水中。
夜风如此温柔,身旁花果香气袭人,头顶传来垂光的声音,两人一起看着绒布一般的天幕,他只觉从没看过这样好看的月亮。
垂光仰面朝天手脚摊开躺在大石头上,听着他低声细语,从前那些亲昵情形历历在目,这时才发现和他在一起总是松弛又欢喜,当下更觉得快乐无比,笑嘻嘻地说:“‘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师父讲过,说一个人觉得在河里洗了澡,再去高台上吹吹风,又唱着歌儿回家去,最快活不过了。我总想那有什么好?如今看来,他说得蛮有道理。”
絮絮低语中,她伸手悄悄捉了一只小蛙,要丢在尚琼身边吓唬他。翻过身一脸坏笑刚伸手时,忽然瞥见远处山下有人匆匆走过。凝神瞧去,身影倒是熟悉。她探头低声说:“那里有人。”
尚琼眼神不差,自然也看得到,辨认一刻说道:“怎么像是你大师兄?我看他不像是出来洗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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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貅:说一些大实话太快乐了~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出自《论语·先进·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原文是“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是曾皙的发言。这一篇是孔子和众弟子谈各自的抱负,不是真在仅仅谈洗澡哈。
第38章
两人静静瞧着,楚钧华步履轻捷,在无人的山道上疾行。走出甚远,有人闪身而出,迎上了他。两人显然认得,凑近交谈,甚是隐蔽谨慎;随后那人便离去,楚钧华又自行返回。
这一幕用时不久,垂光能从身形认出大师兄,却看不出对面是谁,唯独望见月色下折射出的一线银光。尚琼说:“你师兄大半夜和外人碰面,怎么看也不像为了做好事罢?”
垂光说:“咱们不也是大半夜在外面玩?我师兄很好的,咱们不能捕风捉影。”
尚琼看她言语中护着楚钧华,便不服气:“他当着你师父,有意要说你偷学武功,我看也是居心叵测。即便从前很好,也别太把他当好人——我从前还能隐形呢,现在不是一样做不到。”
想到那一幕,垂光也若有所思道:“你那时朝我摇头,是不叫我把事情全说出来,我明白的。”她趴在岩石上,伸出手指冲尚琼比划,“有两件事情我不想说:第一是那件信物,师父悄悄给了我,自然不好叫旁人知道;第二是速朽功,那不过是何重绿一面之词,其实我也没有全信……我没跟你说过,从前练丧败拳,我练得狠了,身上便有穴位会痛;后来和大灵虚掌一起练,如今虽然功力长进,却仍会痛,只不过换成了别处。以我的修为,还不能明白究竟,虽然在凌云山没出岔子,但当时不死,不见得此后不会;今天不死,不见得明……”
“别胡说!”尚琼听着便急了眼,想起她常来捂自己的嘴巴,当即起身便去捂她。
垂光一惊,忙着躲闪,瞥见他赤着的胸膛,指着他哈哈大笑:“光屁股晒月亮!”一动却不稳,从巨石上滚了下来。
尚琼探出手臂一把将她接住,打横抱了起来,只觉好笑,便威胁道:“再笑我,就把你扔进水里去。到时候不管你风乎五鱼还是六鱼,总得喝饱了凉风才能走了。”
垂光慌忙中揽着他的脖颈,掌心贴着他肌理分明的皮肉,听他低低的嗓音响在耳畔,忽然大窘。她活了二十年,哪里被不穿衣裳的男人这样抱过?忙拍着他说:“快把我放下!”从尚琼手里连滚带爬上了岸,只觉满脸发烧,拉起他的外袍盖住了脸。
尚琼又坐回水里,满怀担忧地说:“你练功会痛,要不要问问你师父?”
垂光瓮声瓮气地说:“目前没有大碍,我功力也浅,并不圆融,因此不想轻举妄动,不如再看一看:如果有损身体,我就再想办法;如果当真是好功夫,我还想告诉师父一起练呢。”
貔貅听她说了这事,便不肯再多停留,只催垂光快回去睡下歇着。到了和九方绝约好的时候,垂光便去见他。
她先紧紧闩上门窗,倒了香茶,又微笑道:“我有件东西要给师父看,是山上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