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光说:“我听说信物和更换掌门一事密切相关,师父要我将信物交给师叔,是要他来做青阳派下一任掌门,是不是?既然四大拳门互不干扰,为什么忘忧门会来我这里夺?”
九方绝说:“你师叔比我有本事。师父有年纪了,自然也有这些打算。只没想到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倒让你倒了血霉。”
“梁神机夺走了我那只便宜瓷杯,至今还没有动静。”垂光说,“他们竟要插手咱们换掌门的事么?”
九方绝沉思一刻,眯起眼睛:“忘忧门对青阳派觊觎已久,不会轻举妄动。任清浊早些年同我提过,要青阳派归附于他,我始终不曾答应。”
“他也跟你提过?”垂光大惊,“灵虚楼已经归顺了他,看来晴雨山庄易庄主和何重绿都说得不错,任清浊当真要做四大拳门之主了?”
九方绝没有立刻回答,半晌忽然问道:“垂光,换做是你,你愿意做忘忧门的属下么?”
“不愿意。”垂光不假思索便答了他,随即才想了想,“我见过他们的人,不喜欢那种做派。同为江湖帮派,凭什么仅仅因为咱们是四大拳门之一,就要听他号令?到时候为了他的好处,就要牺牲咱们去换,哪有这样的道理?大伙儿是来学武的,不是为了当谁的属下。如果师父愿意……那另当别论。”
“师父自然也不愿意。咱们地方破归破,可大伙儿都开开心心,不也挺好么?”九方绝说,“只是四大拳门当中,灵虚楼最弱,其次就是咱们。芙蓉洞主碧湖仙子态度强硬,几乎不与忘忧川来往,因此收编了灵虚楼之后,下一个必定是青阳岭。”
“做梦。”垂光冷笑道,“即便他想,就一定能成?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咱们偏要自己说了算。”
九方绝笑道:“好,就是这样说。”他将一杯茶推到垂光面前,却把金玉玲珑收了,“既回来了,就好好歇着。这枚玉佩,我自去送到你师叔手中。”
“师父!”垂光大惊,跳起来拉住他的衣袖,“你说过要我去传信,我也答应了你,如今你收回信物,是要垂光做言而无信之人?”
九方绝拍拍她的头,眼里全是歉意,柔声道:“我那时给了你这件事去做,是怕你当真不再练武了。你天资颖悟,又肯努力,青阳岭多少年难得遇见一个,不练未免可惜。现在知道你愿意练,并且已经练出了点模样,师父实在老怀甚慰。你能全须全尾回来已是万幸,既然忘忧门虎视眈眈,我又岂能再让你出去冒险?”
他声音慈和,神情带着许多怜爱,垂光听着几乎泪下,忍了回去才问:“你当时说,送去这件信物,要师叔来同你比武,是真有此事还是换掌门的托辞?”
“固然是想换掌门,比武也是要比的。”九方绝说,“这场比武我和你师叔早年便已约定,师父身为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如今也该自己去践约了。”
垂光问得明白,便又笑道:“当初如果不是这件信物,我至今仍在家中卖艺为生,更别提练成丧败拳。没有师父就没有这样的师门,更没有今天的我。垂光答应过师父,便不想半途而废,只要把这件事做完。如果说沿途危险,师父出了门岂不是更危险?国不可一日无君,青阳岭也不可一日无人坐镇。师父在这里,大伙儿才有主心骨;你走了,师叔还在岛上,谁来替你当掌门?”
“你……”九方绝拼命思考,搜罗词汇要说服她。垂光却已抢着说:“我是不会替你守山的。你前脚走,任清浊后脚带人来,我就往这里一躺,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爱管谁就管谁,爱挑哪个当掌门就挑哪个。”
九方绝苦笑道:“你长本事了,如今都会威胁师父了。任清浊不会做这等蛮干的事:要做四大拳门之主,便要将表面功夫做足。何况彼此都是乔木庄旧部,一定不会急着撕破了脸。毕竟以后还要你好我好,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家,因此最省事的做法就是拦截传信人,拿到信物——毕竟多年的规矩,没有信物,这掌门就名不正言不顺。这原本就是我和你师叔的事……”
“你既然懂得,就更不该随意上路。”垂光听他一说便都明白了,对他眨眨眼睛,“若不是我去住空谷问了,你连师叔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总装得和他很熟。”
她说得一点不错,九方绝无言以对。
“新掌门就任之前,你总得安稳在这里做你的主心骨。”垂光伸出手来,嘻嘻笑道,“你让我去嘛。你是武学奇才对不对?我也可以是。”
九方绝眼神闪烁,朝她叹道:“奇不奇才尚且看不出,只知道满师门都是这样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