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琼见他眼神关切,知道他是当真关心垂光,却仍觉得酸,便敷衍道:“托福,已经好了。”垂光便也点头。
一别经年,易归潮百感交集。这时只听易来汐说:“书拿来。”
垂光宁可还给易归潮也偏偏不要给他,哼道:“这是你的么?我看不像。”
易归潮问:“什么书?”兄弟二人交换一个眼神,随即了然,“是那部药典?”又朝垂光说,“我要这部药典,也是为了瞧瞧有没有疗愈眼睛的方子。既然你已好了,用处也不大。这原本是芙蓉山的药典,不知什么机缘,倒落在何重绿手中。”
垂光听他要这书竟是为了给自己治眼睛,又想起梁神机说过晴雨山庄的人在暗中寻找自己,不免更加感念他的善意,微笑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原来便是它。”又朝易来汐说,“庄主,这本书总不会是从你山庄当中偷来的罢?”
易来汐转过身去不答,尚琼便对易归潮说:“这书既是芙蓉山的,不如垂光拿去还了,好过留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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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法无畏,犹狮子吼,其所讲说,乃如雷震”:出自《维摩诘所说经佛国品》
第40章
易归潮自然满口答应,又看垂光面色发白,便小心道:“打在哪里?是不是痛?”
见他瞧出来不对,垂光便老实回答:“打得不重,只是一时气息不顺。”
“何重绿功力颇深,只怕留下后患。”易归潮说,“如果不急着走,不如随我先回趟山庄,我找几个方子给你补养。”
垂光便和尚琼相对一望,易来汐却只作不闻,向易归潮说:“那边怎么样?”
易归潮摇了摇头:“今年仍是没有。”
易来汐面现一丝无奈,又看垂光:“你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服下了最后一颗正觉长生。”
易归潮终于皱眉道:“来汐,你当真介怀,只管说我。”
同为一母所生的兄弟,易来汐对他自然友好百倍,面色一缓:“既然没有,那我先回山庄。”说罢当真转身就走。冯几度许是和他一路同行,这时便跟了上去。
垂光看着易来汐的背影越发厌烦,便问易归潮:“你方才说什么没有?”
易归潮说:“是一味药材,叫做七叶金桃。这树极为娇贵,大乾原本不多,逐渐枯死,只在此州仍有一棵存活。因此我叫人百般小心服侍,只为每年取它这个季节新长出来的叶芽。然而去年早下了几场雨,一发芽便沤得烂了;今年又热了些,也没有收获。七叶金桃是炼制正觉长生不可或缺的材料,连着两年都是如此,实在有些麻烦。”
两人这便明白易家兄弟这一趟是来收药,然而全无所获。垂光说:“这药十年才能炼成,堪称晴雨山庄镇庄之宝。一颗在手,就有在江湖交易的资本,对么?”
易归潮面上郁郁一闪而逝,潇洒摆手:“也是天意。山庄不靠这一味药在江湖立足,你不必挂心,咱们走罢。”
他虽如此说,垂光却明白,到了正觉长生这个境界,已不再是单纯的药了,难怪易来汐反复提起。她对易归潮说:“你的好意我全然懂得,赐药之恩没齿难忘,可易来汐和我相看两厌,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天下之大,我去哪里不行?无需到晴雨山庄自讨没趣。”说着便要辞行。
“垂光!”易归潮连忙拦着,“你挨这一击,也是来汐擅自追击何重绿的缘故,我岂能坐视不管?你要去哪里?如果顺路,咱们不妨同行一段,你若好转,便不去山庄了,好不好?”
垂光和尚琼看他甚是诚恳,便也不再拒绝,与他一同向东。
尚琼本为担心垂光受了伤,心想有他跟着总归妥当;然而一旦同行,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易归潮从早到晚嘘寒问暖,又能将路上饮食住宿打点妥当,连午休的处所都不落下,尚琼即便去抢也难以成功——许多店铺为晴雨山庄专门留出空座空房,他怎么抢得过实打实的易家人?
此外易归潮虽不精医术,却自幼懂药,脑袋里装了不知多少药方,头两天便调配了一剂给垂光补气,又同她细细分说内功的事。何重绿茫然之际出手虽没准头,垂光任脉穴位却略微受损,因此一口气提得不畅,总觉瘀滞。
易归潮不但说得简明易懂,又能找些闲话,或聊山水,或讲传奇,想方设法引得垂光欢喜。
尚琼对他说的许多话题闻所未闻,也只能旁听,上一刻因为垂光面色红润而欣慰,下一刻便后悔自己怎么昏了头答应他跟着:才刚走到第二天,已可谓忧乐交织,屡受折磨。
待垂光午间小睡,他便来到厨房,果然易归潮正交代小伙计煎药。既已来了,尚琼干脆说:“我来罢。这种事不需旁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