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钧华摇摇头说:“你误会了忘忧门,也误会了任掌门。青阳派本来规模不大,师父年岁见长,逐渐对山上事务力不从心。照这样看,咱们在江湖的地位必将一落再落……”
“那就该早些找到下一任掌门,你又着什么急?”垂光说,“除非……除非你早就和忘忧门串通一气,不想让师父定下这件事来。”她朝楚钧华冷笑,“我懂了。这就是你的好处,任清浊许你做掌门,是不是?”
楚钧华并不反驳,仍然心平气和:“听任掌门说,师父和师叔也不差多少年岁,与其勉强几年,不如干脆交给年轻力壮的人。师妹,咱们数年同门之情并非虚假,将来我当上掌门,也不会亏待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来搭垂光肩膀,犹如素日在青阳岭一般。垂光此时对他的言行举止十分厌恶,当即伸手拍落他的手臂,自行滑出尺余。楚钧华反手一拽,眼看将她手腕擒住,却像触着了泥鳅,浑不着力。垂光早已一掌拍在他肩上,将他打退。
楚钧华退出数步,按着肩膀,几乎不相信方才的一幕。垂光自从上山就是他的师妹,两年前还是没入门的小丫头,如今俨然已能不费吹灰之力击退他了,比在师门过招时功力又进。他按捺着惊讶说:“你进境竟然这样快?大灵虚掌威力如斯……”又劝道,“师妹,你身手这样好,若能同我联手,青阳派何事不成?”
要不是看在同门的面上,垂光直想将他一掌拍死,这时强忍着说:“就因为你想做掌门,所以我就要帮着你?楚钧华,你太没出息,你是咱们这一辈的老大,来个师叔也好师伯也好,将来掌门之位不传你又传给谁?你连这几年都等不得!你不做青阳派的人,反倒去做任清浊的狗,向他摇尾乞怜,求一个掌门之位。你做出这等事来,还妄想在青阳派当家作主?”
楚钧华说:“师叔师伯也都有自己的弟子,到时候哪里轮得到我?我从前只是想想而已,直到看见师父拿那只瓷杯给你,才觉得这是天意。任掌门只为拿到信物,并不会伤你;将来有忘忧门提携,青阳派也必将蒸蒸日上。”
垂光听在耳中,便知道任清浊必定早就游说过他,楚钧华起初有心无胆,看见师父把信物交给自己,便明白掌门更迭的时机已然到来,这才真正动了心思。她想起上山学武以来师兄对自己的照顾,想起大伙儿素日亲密无间的欢乐,简直又气又恨,咬着牙道:“任清浊并非一心为你着想。他扶植你,不过是为了让你听他的话,就像灵虚楼许掌门一样,将来你只能按他的意思办事;甚至过不了几年就连青阳派也没了,索性大家都归成一个忘忧拳门,你什么都捞不着。”
楚钧华显然不认同,却仍然十分诚恳地说:“你长大了许多,可毕竟年纪还小,看见的太少了。咱们这样小门小派,要在江湖存活,不过是苟延残喘。师父脑筋死板,眼看着门派在走下坡路又束手无策,更别提纵横江湖。天下之大,远超你我预料,谁不想光耀门楣、人丁兴旺?谁不想遍结善缘,见多识广?可想要见识,就要有通道,否则那些门派都不肯跟咱们结交。四大拳门单独一个的力量能有多大?强者方能生存,咱们也要另辟蹊径才是。至于什么忘忧拳门……四大拳门原本同出一源,无需多心。”
他说得头头是道,兴许有理,垂光却觉得刺耳,知道两人是无法说到一起去了,冷笑道:“你这呆子,只肯在一棵树上吊死:掌门的事如此,信物的事也是如此。你只知道跟着我,却不知道师父暗中换了人。”
楚钧华蓦然双目一凝,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垂光看他上当,心中欢快,尽管颈间就挂着那件金玉玲珑,仍然眉飞色舞地说:“这件事如此重大,你也知道不像表面看来这样简单。我说回乡是第一层,这一路去芙蓉洞是第二层,你也好,你的神机先生也好,都只看到第二层而已,却想不到还有第三层:我只是个幌子,早有旁人将信物送走了,因此我身上自然没带着。不信你来搜。”
她大方将包袱朝前一送,楚钧华方才还滔滔不绝,一时间倒说不出话来,站在当地发愣。
垂光大感痛快,恨不得他干脆气昏过去才好。话已说毕,估摸着尚琼那边也应当甩下了无惧,便打算抬脚离开,把他单独撇在阵中,叫他吃点苦头。正要走,却听见身后有人来了。她以为是尚琼前来会合,一听却不止一人,连忙看去,竟是忘忧门掌门夫人齐之涯,身旁也跟着一个弟子。
乍见旁人到来,垂光暗自思忖,口中招呼:“原来任夫人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