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光又问易老庄主:“老前辈,你说我这件玉佩该要还是不该要?”
“既如此,”易老庄主说,“按照约定,你赢了汐儿……”
“谁说她赢了?”易来汐忽然说,“爹不信可问妙生师父,方才过了三轮招式,她倒有两次落在下风。”
垂光毫不相让:“何妨再来?我能打倒你一次,就能再有第二次。”
众目睽睽,两人眼中冒火,各自背后如同燃起熊熊烈焰。
“万女侠且慢。”易老庄主忽然发问,“小儿归潮倾心于你,今天老头子便多事问一句,不知女侠可愿同他结为夫妇?原本不致刀兵相见,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也是好的。”
众人便又将眼神投向易归潮。易归潮虽将比武的事禀报老父,却显然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一桩,神情十分意外,随即倒爽快承认,坦然望向垂光,像在等她一个回答。
迎着他的眼神,垂光心中一痛,想起了曾经这样看着她的另一个人。
尚琼已经走了,再不必纠缠在这些打打杀杀当中,她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看到这样的眼睛。
可易归潮终究不是尚琼。他所在的又是一个什么位置?
垂光朝着笑吟吟的老庄主问:“这是好事吗?”
众人见她一个年轻姑娘问得憨直,都笑起来,方才紧张的气氛松动许多。
“这还不是好事?”冯几度应道,“老庄主亲口提亲,多少人求之不得?你一个小辈,进了易家门不知能与多少掌门平起平坐,武林同道见面都要敬你三分。”
此言一出便有人附和,有人不屑,以妙生为首的一干出家人便都沉默。
很快便有一人高声说道:“妙,真是妙啊!”众人看时,却是楚钧华。
他仍被按在石上坐着,自顾自笑道:“师妹若与易大少爷结了亲,今天这些争执便是家门里的事,谁输谁赢都不出丑,岂非妙哉?若是我师妹赢了,更是一段佳话。易老庄主出手老辣,一招便将晴雨山庄置于不败之地。”
他看众人不说话,又向垂光说:“师妹,这世间有一种亲事,但凡女孩子成了高手,一个男人就要千方百计娶她为妻,或者要自己儿子娶她。与其说是出于喜爱之情,不如说是出于降服的目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赢过她一头。”
易来汐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楚钧华笑道,“我也是男人,岂能不懂这些心思?反正我已经得罪了人,今天便把在场人都得罪光了,又能如何?”
在他眼中,易归潮和易来汐一母同胞,自然都是一样的料,差也差不远。因此他清清嗓子,对垂光说:“你武艺出色,为人坦荡,老庄主诚心招揽,这事不假。可成亲也分两种:遇到真心喜欢你、欣赏你的人,成亲后你依然是高手万垂光,即便你练成齐天大圣,他是地上的蝼蚁,也照样以你为荣,并非为了压过你的风头;而在一些大门派……譬如晴雨山庄这样的地方,恐怕成亲后你就逐渐成为易夫人,你的实力成为夫家的陪衬,过不了几年,你的光彩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他又朝易老庄主微笑:“老前辈要夸我师妹,尽可直说她天资聪颖功夫过人,不必动用令郎抬她身价。咱们都练过武,都爱听旁人夸一句好功夫。我们青阳派的女弟子,无论天资武艺高低,都不是为了进高门大户给谁家做好媳妇。”
楚钧华做了多年大弟子,替犯懒的九方绝办过无数场面事,口齿清楚,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得在场鸦雀无闻,作为任夫人的齐之涯默默垂下视线。楚钧华看着师妹的眼睛劝道:“垂光,不要答应。”
垂光被他双目中凝聚的光芒晃了一晃,一时心中无数言语涌到嘴边,忽然笑道:“师兄,因为你这些话,我还愿意叫你一声师兄。你是真心为我打算,这一段同门之谊,不算白认一场。”又朝易老庄主道,“多谢老前辈的美意,垂光原本无意成亲,此战只为分出胜负。我有师门重任在身,今日必胜,以期为门派争一条坦途。见过便是朋友,以后垂光再和归潮大哥相见,自然更加以礼相待。”
“也好。”易老庄主并不生气,反而潇洒一笑,“女侠心胸气度远胜我儿,前路修远,自当宏图大展。如今他二人掌管庄中事务,门派间的来往我便不插手,晴雨山庄无论如何不敢私藏贵派信物;比武又有妙生法师在这里,必也公平公道。至于你们年轻人的事,就自行决定罢。”说罢倒背双手,又慢慢踱步远去,当真逛着山景走了。
众人目送他一程,垂光单掌朝前一探:“易来汐,出招罢。既然你一半是替忘忧门出战,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你的药师莲台功若有兵器,也都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