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问:“那白衣人和你转了一个圈,是在做什么?”
何重绿眼神一黯,随即又亮:“那一圈转下来,过的是凌云山的凌云剑,剑意全在其中。此人必是曾经的凌云派掌门、后来的魔教教主展画屏。”
垂光叹道:“难怪你对他行礼,这两人都算是你的师长了……可怎么看起来都这样年轻?他们当年追回《乔木拳经》,又去雪山比武,早过了几十年,看举止听声音,却不过是中年模样。”
何重绿说:“内功练到极佳境地,容颜不老,常保青春,说不定活上一二百年还是这番相貌。”又朝她道,“凌云派至今出过的两位绝顶高手都不是在山上练出来的,你若只抱着四大拳门那点货,便只有那点出息。”说罢不再理她,念念有词,自行钻研方才剑法心得去了。
垂光满心喜悦,涌出许多回忆。她记得儿时母亲曾说,自见过金鱼灯大侠,就念叨着也要做大侠,可她没有练过武,年岁到了就嫁了人。垂光嘴角翘起,止不住笑:虽然母亲没能走进江湖,却把这件事深种在女儿心里,才有了方才的相遇。前辈高人不但当真存在,还默默关照着后辈,实在令她欢喜。
她小声说:“金鱼灯大侠那时应当十分年轻,后来做了天下第一啊……他还记得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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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灯大侠和橘子皮大侠给大伙儿打招呼啦。好久不见,都好都好哈(过年式喜气洋洋作揖)。
紫袖曾经把平安符给了小柔儿,当年吃花生糖的小女孩长大后收养了垂光。
一些无关紧要的背景,不影响阅读。
展:重点强调,我们紫袖是上一届的天下第一哈,第一。
殷:因为师父当年没参赛!
貔貅:谢谢两位前辈照应我们垂光!红包拿好,不成敬意。
殷(吃惊):小伙子掏钱倒是比我师父大方多了。
展:???
第50章
何重绿试剑之后便像又犯了疯病,对着树苦练不止;垂光在凌云山中练功时也听他说过些武功路数,却还是头回亲手触碰浮生十掌这样高深的招式,当下也精心思索。两人只因痴迷练武,竟就这样琢磨起来,一个屋内一个屋外,三四天转瞬即过,除了吃喝,没见得说上几句话。
垂光本要打听家里的事,何重绿简要答了,不耐烦便要拔剑,最后嫌她啰嗦,索性逃向深山练剑去了。
垂光对着他的背影满脸无奈。何重绿数日之内便能往返,的确有些本事,可见她没有找错人;只是他见了高深剑术便忘了其他,想必参透前辈指点之前,是没工夫练速朽功了。
既然也已歇好了精神,她便独自上路,朝百卉江去。
几天来比武的事早已传开,输赢不重要,许多人却都知道忘忧门要抢青阳派金玉玲珑的事,一路上也能听见谈论。垂光偷着发笑:此事已了,忘忧门总要保住脸面,这一来反倒太平得多。
她决定早走水路,乘船从百卉江一路入海。可出海之前,她还有个地方想去瞧瞧。
她顺顺利利回到那个叫做江尾的地方,回到会江阁下。
登楼远望,晚霞漫天,逝水滚滚流向百卉江,再流向更远的远方。第一次来时,护送信物的路刚刚铺开在眼前,她就是在这儿念出“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后来一壶酒和一溪云混进晴雨山庄,共同面对了许多事,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
现在一溪云仍在,一壶酒已经不见了。
她坐在石栏杆旁久久不动,直到酒楼打烊,满眼霞影渐渐沉入迷离月色。水上一点碎光叫她回想起头回见面的情形,那是秋日的黄昏,推开福顺里柴房的门,她看见那头狗儿一样的神兽,明亮的带着灰调的眼睛正凝视着她。
你可千万要成为大侠啊!
——他曾这样说过。垂光轻轻一叹。她赢了比武,保住了师门信物,正沿着这条路大步朝前走去,多想让那个人也看一看。
一旦开启思绪的闸门,他说过的许多话随即涌入脑海。垂光?垂光!垂光这,垂光那……她眼望水面,总像是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自己。每每回头看时,高台悲风,树影簌簌,何尝又是人声?
你在哪里呢?还会下凡吗?
如果又到人间,会看着谁,去吃谁的铜钱,跟谁聒噪呢?
江水滔滔流过,垂光越想越是心中酸软。此前打架也好,赶路也好,原来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想他。坐在这里,抑制了许多天的思念丝丝缕缕漫上心头。
她虽然像他说的那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却也把他放走了。师门尚有信物,自己和他却什么都没留下,除却一些回忆。他原本不属于人间,能有这样短暂的相遇,难道不是最幸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