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叹口气,“想不到判官的得力手下,判处世间是非曲直的人,竟也能如此不分黑白、满腔算计,真不知道这世间还能信什么。”
白无常说:“别拿他扯上判官,给咱大人丢脸。”
元婴并不理他们的碎碎念,径自入了鬼门关,黑白无常还在后面嘀咕着,“他又入不了轮回,跑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用最后的力气来报仇的?”
白无常推搡着他,“走,去禀告大人一声。”
老冥王如今的位子可不是平白坐上去的,在黑白无常拖着三只恶鬼着急忙慌往里赶走流程的时候,这门口的一切,冥王就已经掐指算到了。
元婴被鬼将拦在门外,还是冥王亲自出来见的他,说:“三天之前,判官就同我说你阳寿将近,我就在这里等着了,你要不要的等等他忙完,咱们三个还可以叙叙旧。”
“叙什么旧?”元婴冷笑道,“听你们对我进行一番批判吗?”
“你早已不是我地府中人,如今也算不上是一只鬼”,冥王说,“我管不了你。你不过是一缕残余的怨气,最多也只能维持七天的形态。不过你临死前想来这里,我很意外,你为什么想来这里?是因为万物之本能,落叶归根,回归故土么?你也不像对这故土有怀念的人。”
元婴阴翳的笑越咧越大,直至仰天哈哈大笑,“老鬼头,我不是来同你叙旧的,我是来和你谈一桩生意。”
冥王脸色瞬间冷却下来,警惕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这地府无风无雨无阳光,百万年不变模样,山石摆设还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元婴引他去了一处僻静之地,在他面前来回踱步,眼睛却一直盯着冥王,元婴说:“你可知,我当初为何跳了轮回台?”
冥王不说话,他是记得当日少宫来过一趟,第二日,判官就来禀告他说陆之道不见了的。
元婴说:“因为我记起了那日松针林的往事,我是这世上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这才知道,那不时往地府跑的神秘白衣女子,背后竟有如此大的来头。”
冥王冷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元婴不回他,仍旧自顾自的说,“我见她和太子一同来了地府,她发现了我,于是太子过来追我,我躲无可躲,惊慌之下,无奈,这才跳进了轮回台。”
他说:“鬼王好大的脸面,竟和天书之神如此深情厚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众鬼皆知道你和少宫的关系,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玄灵帝君呢?他又会怎么做?”
冥王眼角一抖,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别再把心思用在天书上,自古以来,世人能得到天书的契机只有一个,那就是少宫重伤,可她能够重伤的情况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经历天灾,如今,天书所有的考验她都扛过去了,她再不可能重伤昏迷。怪只怪你生不逢时,你永远没机会了。”
元婴背手俯身,眼睛离着他极近,“冥王还真是爱女心切,那么一个违背天理伦常的怪物,简直当亲生女儿一样护着。现在我反倒要问问你,你忘了自己是一界之主了么?竟放任她随意毁了这世间!”
冥王被拷问住了,他何尝不想能尽绵薄之力,他曾经跪下求她整夜,“这世上,有些灾难是注定躲不过去的,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元婴冷笑一声,“我时日不多,不如开门见山尽早说完,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你考虑”,元婴不再卖关子,“你得让我复活,我不能死。”
“你这是痴人说梦,这是不可能的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南江汜、映司,曾经都是将死之人,他们是怎么复活的?我不信你不清楚这一切。”
冥王倒吸一口凉气,面前的人还顶着一张陆之道的脸,但身上那股子狠厉比这地府的阴风还要刮人,“他们是临死之前尚余一口气,你是被天魔吃进了肚子里,连骨头渣都没剩!”
“我不信这世上有天书做不到的事!”
冥王尽力沉下气,“你刚刚跟我讲天理伦常,你觉得死而复生这种事符合天理、符合伦常吗?这世上从来没有人能死而复生。”
片刻的沉寂之后,元婴瞪圆了眼珠,坚定的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冥王一怔、一声苦笑、一甩袖子,“你爱信不信!”
转身就要走人。
元婴在他背后喊道:“我在天魔的谷底扔下了阴阳伞的灵,你若是不让我复活去阻止它,七日过后,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干的好事!你也别想在这个位子上呆多久!”
冥王背着身道:“世道已经乱成如此模样,连映司的神像都砸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屁股底下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