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良久,心口上的那只手被他全然按住,怀中的小狐狸咬着唇停了啜泣,他才倾身下去,将她再次拢入袖间。
是噩梦么……他蹙着眉心想。
方才他的阿曦,是不是梦见了什么?
可那该是怎样的梦,才能叫她被吓成这样?
长眉微蹙,魇而不醒,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叫那道本就纤细的身形愈显孱弱,看上去,就好似囚于柔软绸缎间的,一簇轻而薄的飞絮。
那样伶仃,那样……苦。
但这一切的原因,他是该知道的。
眼前人所有噩梦的来源,是那漫长的千年岁月,是一世又一世的磨难,一日又一日的苦熬,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故而哪怕是她极力逼着自己活下去,逼着自己医顽疾,救病患,却仍是渐渐生了难言的沉疴。
而那沉疴的源头,正是自己。
是他,亲手用自己的死,弄丢了雪原上那只眼眸纯净的小狐狸。
于是自重生之后,他便万般小心地护着她,不敢再叫她有片刻的不安。
但眼下三年已去,她却仍会在半夜惊醒,而后像方才那样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可分明……她忽而来查看自己旧伤的举止,已然昭示出了她的不安。
因他不安。
如此,怎么办呢……
他蹙着眉,垂眸望着怀中正埋着脸不肯看他的小狐狸,忍不住地自心底叹息一声,开始轻轻地抚起她的后颈来。
温热的触感一下一下地抚过,良久,怀中人终于缓和了呼吸。
小狐狸闷闷地哼了一声,发着柔软的鼻音,往他怀里蹭了蹭。而后,那只手忽而自他掌心抽出,接着又很快地伸过来,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腰。
上神倏然一怔,那双眸中的光沉了些许,无声地敛了半目,片刻后,又很轻地勾了勾唇。
他无声垂眸,望着怀中那只毛茸茸的幼狐脑袋带着满身湿漉漉的水汽动了动,哭得盈盈的眸子缓缓睁开,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又再一次钻回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