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的母亲对他不坏,甚至可以说很好。她自己有两个女儿,都是他的姐姐,她们对他也不错。
从他记事起,名义上的母亲身体就很不好,经常卧病在床。
据佣人说,她曾经身体很健康的,因为追生儿子,吃了许多不该吃的药,尽管如此,怀三胎的时候还是流产了。
如若不是这样,靳则空也没有出生的机会。
虽然母亲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讲他亲生妈咪的任何坏话,但不代表她不会授意底下的佣人们说。
他在父亲的安排下见到妈咪的时候,妈咪总是流泪,把他抱在怀里问一堆问题,比如他过得开心不开心,有没有人欺负他,他想不想她之类的。
这些问题母亲从来没有问过他,只有妈咪会问。
父亲显然更喜欢妈咪。
他惊讶于妈咪为什么这么漂亮,就像是电影里的明星,于是心底更加相信佣人们故意说给他听的那些话,比如他的亲生妈咪是个“狐狸精”,是个坏女人。
可是妈咪身上好香啊,母亲不会抱他,她的房间里也总是萦绕着难闻的中药味道。
有很长一段时间,靳则空都深陷这种矛盾的感情中,到最后他开始质问自己,为何要出生。
他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他想去问问父亲,为什么要将他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中。又没有勇气。
直到后来,进入青春期,有更多刺激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才慢慢从这种情绪旋涡中剥离开。
那个冬天,他从国外回来,妈咪显然是骗了他,她并没有做手术。
靳则空有点生气,不过他并没有在妈咪的面前表现出来。
他待在自己的卧室里,想着在上海待两天便回美国,顺便在脑海中想了一番回去要怎么玩,怎么刺激怎么来。
那会儿他的房间还在三楼,就在妈咪和父亲的房间隔壁。
据说他房间内所有的装饰,都是妈咪亲手给他布置的。
可惜,他并不喜欢。
要离开上海的那天上午,他刚起床,拉开窗帘随意地往下一瞥,在冬日不算美的花园里,看到一个陌生女孩。
女孩儿显然年纪不大,穿着白色的棉服,手里捧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靳则空有轻微的近视,平时不需要戴眼镜,不过从三楼往下望,看不真切女孩儿的面容和表情。
但那一幕他一直记得,女孩儿棉服的帽子上,也有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她就像手里的小兔子,她似乎很冷,时不时跺下脚。
连冬日有些冷清的花园,都在她的一举一动间变得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