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韩朔离开以后,罗季坐起身来,看着程长安。
程长安一惊,“你多久醒的?”
罗季不答,只是问,“你和韩朔到底是什么关系?”
女人见隐瞒不住,面上露出类似羞怯,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愧疚参杂着绝望,好像在一个人崩溃的内心边缘来回抚摸,压抑着震颤,“我是韩朔曾经在国内的律师。”
“那你也是来看住我的了吧。”
叹息如潺潺流水,一但开头就不曾断绝,要不然就会堵塞在心中,经久成灾。程长安叹出一口气,“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听么?”
岁月并没有放过每个自以为逃脱的人,总是在脸上身体上留下痕迹,得饶人处且饶人,罗季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看着对面在烈火上炙烤经年的内心,不由得犯了自己心软的毛病,“你说吧。”
“从一个律师开始说起吧。她大学毕业,壮志满酬,理智提醒要冷静这个世界是复杂的,可到底是少年,精力都化作涌不尽念想,跟着世俗的标准走着,被牵引着。”
“一天,一个神秘的委托找上门来,刚转正的她觉得这样的差事不会落在她的头上,可其他人都没有反应,她就觉得是有人单看上她的才能,没有和人分享沾沾自喜的接受了这份工作。本来是机遇,可她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学校交给她的法律条文告诉她很多地方有着微妙的差别,可到底和学校不一样,她以为是自己的经验不足。雇主是名企的老板,本人也很和煦,于是她慢慢放下戒心。”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拉入深渊,抽不开身,甚至和一开始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她才知道财富的代价是什么,一开始疏忽与自私导致的没有接收到的东西,误了她一辈子。一辈子都只能在泥潭中,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难。”
程长安讲述的时候,罗季觉得有一束火焰在黑暗中燃烧,他看见了那团火焰正在蔓延,蔓延至女人的头颅至烈火灼心。
再看到她遍布皱纹的脸,有些东西也就放下了,他轻轻开口,“应该不可以告诉我是关于什么的吧,但你也不用担心自己透露了什么,如果韩朔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母亲不会出意外,后面很多事情就不会因为掩盖而改变本来的轨迹。”
什么轨迹呢?
本来应该健康出生的夏日葵,如果不是出生时的意外,以她开朗的性格,一定能获得全世界的喜爱。韩智乐可以做自己,也不用改变原来的面目,来应和这个世界。而吴安妤,也许可以和她心爱的东西厮守吧,不用如虎穴。
一场悲剧,真实面目罗季尚未得知,导致古堡中三个女孩成长环境的异常,最后在不同程度上扭曲了她们的内心,罗季不知道该说悲哀还是难过。
想来那难堪和难过也大抵都因为这件事关乎韩智乐的父亲、夏日葵的母亲,还有,自己的母亲。
张开眼罗季看到的却是韩智乐。
这几天罗季一直都很嗜睡,他猜测是空间很小,空气沉闷的缘故,但也不排除他睡着的时候他们对自己做了什么。
艰难支起身子,还想维持最后的体面,“韩小姐怎么来这里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韩智乐终于卸下了平时甜美的面具,此刻她看起来冷冰冰的,距离感不减,但明显不想做那么多表面工夫了,“知道你怕黑,还记得那次我们在船上吗?你的身体反应告诉我的,所以我提议他们把你关在这里,常年照不到太阳的小角落,这样你也没力气逃跑了。”
最可怕的是敌人比你想的还了解自己,但罗季同时庆幸韩智乐对自己判断的自信,无论她是不是装出来的,都给‘虚弱’的罗季有机可乘。
“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罗季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韩智乐很快就答应了,从守门人那里拿到烟递到罗季嘴边。猩红的烟头映照在彼此的眼眸中,四下暗淡。
“吴安妤怎么样了?”罗季边叼过烟边问。
“死不了,我早就提醒过她。”韩智乐转身擦了擦身上的灰,在任何环境下,她都要保持自己是整洁工整得体的。
这个空当中,可以说只有一瞬,罗季吐下烟头,双手熟练配合着烫开捆绑双手的绳子,从表中取出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刀片。
韩智乐转回身的一刻,迅速胁迫住了她,甚至没有空隙去喊叫。
她的脸色明显白了一下。罗季低沉的“别动”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让她有些气急败坏,不容许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漏洞让别人有机可乘。
生气起来害怕就消散了一些,韩智乐从始至终都显得很镇定,“你想清楚,这里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我的人,四周杳无人烟,就算你出去了,村民也会把你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