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朔对韩智乐的发展还有些意外,本来想她做个花瓶就好了,用她的婚姻随便创造点利益,不用她吃任何苦。现在看来,她在商业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点,嗅觉灵敏,随了当年的韩朔。
终于看到女儿的闪光点,再加上她听话开始注重用服饰来为自己加价后,身上的璀璨夺目,都看得韩朔心旷神怡,觉得自己发现了蒙尘的钻石,悔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到要锤大腿。
侍从站在门口踟蹰不敢入内,骆嘉上去问其缘由,才知道是夏日葵梦游进了韩朔的书房。
韩朔的书房平时是机密,非特殊情况不能入内,他们都亲眼看到过一个不小心进入的侍从被赶出古堡,这里待遇优厚工资高昂,没人愿意放着优渥的生活被赶出去。
窗户还开着,穿堂风从廊道的一边灌入另一边,阴风恻恻地将人抽离出眼前的地面。骆嘉觉得一片透心凉。
他们虽然已经是夫妻,但因为一开始动机的特殊性,两人都保持着可以说是陌生人的距离,骆嘉平时帮着韩朔照顾他的几个孩子,只是出于自己父亲利益的考虑,希望韩朔能多帮助她的父亲。
但她天生是个柔软的人,看到那一个个可爱的面庞:神秘的、高雅的、孤寂的、热烈的,她就怎么也抽不开身了。
这就是她一直没有离开韩朔,甚至愿意跟随他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作为一种象征,周旋于各方名利场。她也见识到很多恶的,深不可测,她伸出手就能不见五指。
她知道自己管不了的,它已经自成逻辑,那些荒诞不经的,经过洗礼,也变成理所当然。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手中握着资源钱财,其他的美貌成就人际就这么跟着来了。别人的百倍努力,就像韩朔这样的人,骆嘉根本无从反抗,身边是密不透风的墙。
良久的沉默已经让站在骆嘉旁边的人两腿战战,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要与人为善,推开书房的门准备把夏日葵带出来。
“嘭”的一声,风把门吹得猛烈合上,强烈的冲击力带倒书架上的一排资料,骆嘉自认倒霉捡起来整理好,她本来是不希望多事的,可事总会找上门。
一时找不到地方放的资料与不想让韩朔知道的心情让骆嘉决定把资料先带回自己的房间——毕竟资料上面有灰,且是在相对靠里的位置,她猜测最近不会用到这份文件。
书房最里侧,厚重窗帘带不起的凉风,扑簌簌万物都有灵的时刻,冒出来一个白睡衣的身影,她浅浅低着头,脸上未见平常间的稚嫩,只看得到苍白与诡异。饶是骆嘉胆大,也不禁往后退一步,害怕她下一秒转过身来。
但夏日葵没有转身,只是站在那里,像是上世纪某座蒙尘而重见天日上面还沾满灰尘的雕塑。
骆嘉静静地看了一会夏日葵,在火光下她又闪烁出柔和光亮,看着不再可怖。其实是一张沉静的脸,浓密的眉眼,长相标志,阳光下会变成琥珀色的眼睛,如果她是个正常的孩子,照她活泼的个性,一定也是很讨人喜欢的。
可她从小都生活在特殊的位置,没有办法走出自闭的那个小天地,去与外面的人正常相处,她一会变幻莫测,是出于天使与恶魔,疯癫与沉静的界限。
她给人以奇异的感觉,在纯净的心头扎进一颗毒刺,带血出来还是渗着毒,往下不停地流。其实害怕的不是她这张脸,而是或许会造成的无可挽回的结果。
骆嘉将她抱出来,安然地放回她阁楼上的小房间,这里隔绝了古堡里住的其他人,只是一间很小的屋子。环视四周只有床和一个破旧的小玩偶。
这一切看得骆嘉心惊胆战,平时的夏日葵总是穿着洁白的连衣裙,身上不至于奢华但总是服服帖帖的,让人下意识就会感觉她生活得很好。可她忽略了,人对于弱者的压榨是近乎本能的,从一个很小的地方开始,因为她不像平常人,在这个世界就没有话语权,就算很小心呵护,总会有缝隙有机可乘。
骆嘉冷笑一下,她没有叫来照顾夏日葵的人大骂一顿,只是默默把那个人解雇了:人的本性在很短时间内大概不会有什么改变。
此刻的夏日葵沉睡在自己的小床上,月光透过窗照在她沉静的面庞上,照出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一切都那么安宁,让人看不到恶的。
世界上总有一种人让你扼腕叹息他们为什么要出生,骆嘉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权利去判断,但她总觉得这些人在边缘中不自觉被人忽略,似有若无,就算受到伤害也是乐呵呵地接受,他们的未来在哪里呢?骆嘉想不到。
又思及自己的孩子,从小也是怯生生的,甚至长得有些女气,为了让他正常成长,她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如果他生存在她正在的这个扭曲环境中,她真的不知道他会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一个母亲的心,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长大正常融入到环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