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婆婆将手里最后一块饽饽吃下去,“昨个儿我听百草大人说,你们这几天都泡在烨大人的书房里翻看烨大人的手札,想来是发现了什么吧。真当婆婆老糊涂了,这都猜不出来?”
“孩子,婆婆知道你在烦恼什么。”洪婆婆拍了拍我的脑袋,“你不用替焱感到委屈,他自己都不甚在意呢。”
焱大人他,知道?
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洪婆婆。
“你以为只有你会去翻烨大人的书房吗?”洪婆婆仿佛看透了我心里的想法,笑道。
“那是烨大人刚刚战死的时候了。”洪婆婆见我愣神,自顾自的继续说,“有一天夜里,挺晚的了,焱拎着坛酒跑我这儿来敲门。进了门也什么都不说,就坐院子里喝酒。我问他,他也不吭声,只说就来我这儿坐坐。”
“我没办法,就只能陪着他在院子里坐着,看着他喝酒。也记不清他喝了多久了,反正那一坛子酒让他喝下去了一大半,他才总算开口说话。原来是他跑去整理烨大人的书房的时候,发现了一卷是烨大人还是伏羲大人写的手札来的。那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他也不曾说与我,但我猜应是关于他的出身血统之类的,看你现在也是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必是写了些不得了的事吧。”
我抿了抿嘴,点点头,“婆婆,这件事怕是真的不能说。”
“不打紧,不打紧。”洪婆婆笑着摇摇手,“婆婆不是在追问你那手札写的啥,婆婆是想跟你说说那天夜里你焱大人说了啥。”
“焱大人说了什么?”
“他那时已是喝多了,乱七八糟的醉话说了一大堆,但其中有些话,我至今都记得清楚。”洪婆婆回忆起从前的事,脸上浮现出些许怀念的神情。
“他说,‘我原是天生地长的一只凶兽,本应自生自灭于天地的,幸得师尊教化,受师兄庇护,才有如今地位,被世人敬仰跪拜,万不该还心有怨怼不甘。若有朝一日,我成了那累及苍生的祸根,自是甘愿赴死绝无怨言的。’”
“‘我信师兄不愿伤我,一如师兄信我不欲为恶。出身天性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但我心中确是向善的。’”
“洪儿,我想将他找回来。我想说与师兄,他并未错信于我。”
出身天性,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么。
是了,朱雀性残嗜杀,乃是朱雀的天性,并非焱大人本意。伏羲大人与烨大人将朱雀狂血镇住,种下封印,都是为了防备朱雀,而并非焱大人。
焱大人,并未作恶。烨大人也从未打算伤害焱大人。
突然想通透了这一层,我觉得心头上蒙着的那一层阴霾骤然散去,一片豁然开朗。看着在厨房回避了好一会儿,终于端着两盘菜走回来的楚耀,我十分开心的对他说:
“烨大人,焱大人他从不曾为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