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文清自然听不到跟任务有关的任何信息,他只听到了门边的那个人说了一句不对劲。
余眠的脸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听到这个人开口,“因为真正的信念不是我。”
审判者像回想起什么,“你当初说给他铸造了一个信念壁垒,不是你吗?”
余眠笑了一下,却忽然一顿,然後缓缓低头――
一只青筋凸起的手勉力捉住了他的裤腿,少年人的皮肤带着健康的麦色,指骨还包裹在有点肉乎的皮囊里。
竺文清的声音听起来绝望极了,“你说过……乐于生的人……”
他说不完整,但他知道余眠一定听得懂,像个百折不挠的失败者,明明已经输了很多回,却还是倔强地交上自己的全部身家。
余眠不知道他这种精神该值得称赞还是什么,反正就挺有趣的。
“我确实认同。”
余眠的声音听起来和以前给他讲读课文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我忘了告诉你,我同时也反对着蒙田的另一句话,我始终认为……”
他轻轻把竺文清的脑袋放回地上,动作缓慢地拨了拨少年人额头被汗浸湿的碎发。
“――生命,不过是拿来消遣的贱物。”
淡而温吞的嗓音最後一次在竺文清耳旁响起,犹如烈阳下吹过桥洞的风。
炙热,刺骨。
……
又下雨了,在余眠和审判者离开之後。
这栋老式居民楼在雨幕里收起了人烟,显得暮气沉沉。
曾经发生过命案的606又出了事,只不过这次的受害者晕倒在了607,而607原本的两位租客已经不知踪迹。
其他支弄的居民也被吸引过来,楼下窄道都是打着雨伞的人,从上往下望去,像一朵朵送殓的花。
警察来的时候还以为有新进展了,因为听报警人说受害者还活着。
可到了以後他们又唉声叹气,不过幸好有608的一个女性居民愿意过来帮忙。
竺文清发了烧,浑浑噩噩了三天才清醒过来,醒来後就没再像上次那样自我封闭了,思路清晰地配合着民警调查。
他看着他们把607门前的三盆花和纸箱子带走,然後分析出血液样本里有很多人的dna。
他还记得,某些熟悉的夜晚,他会抱着书给那些花浇水。
他听到他们在607客厅的墙壁里砸出一个大洞,里面有清洗干净的作案工具。
他还记得,那面墙就在书桌旁边,他每次有不会的题都是在那张桌子上得到一个人的详细讲解。
他看着他们在他面前抖了张化验报告,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着,他父亲的血液也在那些样本里。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雨很大,有人用温沉的嗓音笑着告诉他小孩儿不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