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突然有点难受了。
林凤黯好不容易打发了马修,转头看见卢梦龙闷声不响地默默吃着日内瓦湖的白鳟鱼和甜菜卷(capuns)。他没来由地觉得卢梦龙似乎心情不好,刚想开口问,倒被旁边的陈彬涘先开口问掉了。
“小哥哥是不是也饿了?我没想到自己跟猪一样能睡12个小时,活活饿醒。”
卢梦龙点头,咽下嘴巴里的甜菜卷。瑞士人说甜菜卷是一种哲学。据说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特殊秘方。在叶子里包上香肠或者风干肉,加上面包、脆薄荷或辣椒薄荷,再包上奶油或者ru酪。配料不同,分量不同,味道也会不同。可是卢梦龙却吃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他还是怀念魔都的蟹粉小笼。
卢梦龙应付了几句,继续吃饭,他没敢抬眼看林凤黯,虽然他知道对方在看他。
林凤黯看了一会儿卢梦龙,确定他很不正常,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就坐下吃饭这一会儿,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林凤黯低下头,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戳着鱼肉。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确定只有一件事情大概会引起卢梦龙的不适:马修库珀搂着他。
虽然马修的动作只是他一贯的低情商与过度热情下的产物,但是会令卢梦龙不高兴,这个认知让林凤黯心内突然产生一种微弱地希望之火。
如果他心里不喜欢,是不会不高兴的。他对我有独占欲。
林凤黯想明白后突然不再难受了,一口吞下被戳烂的鱼肉。
白鳟鱼豌豆泥还挺好吃的。
一行人饥肠辘辘吃了一顿气氛并不活跃但食量巨大的晚餐之后,移步到壁炉旁边。卢梦龙不禁抬头看了看梦境中碎成渣渣的水晶吊灯和砸晕龙头的壁毯黄铜吊杆。他们完好无损地静静在原地安身立命。路过屏风的时候,他无端地背后一凉,抖了一下。
屏风上金箔金粉依旧闪耀,气势磅礴的银龙隐没在云中,和梦中丝毫不差。猫爪子的伤痕既没有增一分也没有少一横。
卢梦龙有些心惊胆战地坐到沙发上。林凤黯迅速占据他旁边的位置,看似不经意地握住卢梦龙靠近他的那只手。卢梦龙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不反抗了。
林凤黯眯了眯眼,像只偷食得逞的猫。
大家陆陆续续在沙发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服务员端来餐后咖啡和水果。
纪贯则与土御门光是最后走进来的。
纪贯则没穿拉风的飞鱼服和皮靴,换了一身烟灰色开司米对襟毛衣,一条藏蓝条纹铅笔裤,一双灰色loafer,看起来不像一位天师,反而像从欧美街拍上走下来的潮流人士。要不是他手里拿着那支玉笛,卢梦龙真的会以为他是来喝咖啡聊天的。
土御门光接着走进来。他穿着米白色马海毛翻领毛衣,奶油色烟管裤,一双干干净净的小白鞋。马海毛这种材质尽管有一种温柔又可爱的华丽感,但是对大部分人极不友好——只要你稍微胖一点就是灾难。可是穿在阿光身上有种浑然天成之感。仿佛他就是那只冬天路过你家门口的珍惜动物,皮毛雪白光滑,既美丽又勇敢,而且你永远无法捕捉到他。想拥有他的唯一途径是与他一起流浪,跟随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土御门光把他的蝙蝠扇拿在手里,这是他阴阳师身份的唯一表现。对于冬天拿扇子这件怪异举动,大部分人选择视而不见。
酒店员工把全部离去后,纪贯则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壁炉边,向大家宣布鹿角酒店的调查已经全部结束。
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怎么睡了一觉醒来就完事了?
连中川悠都难以置信地望向土御门光。他的酒店究竟是要关门大吉还是能重新营业?你们专业人士能否给一个准头?
纪贯则莞尔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十分狡黠。他对林凤黯点示意:“请把那台机器再次连线。你还记得那些代码吧?”
林凤黯短暂停顿了一下,明白是梦境中他将螭魅投影在玻璃屏上的代码。他站起身取来机器,数据线和电脑,放在茶几上开始快速敲击键盘。
中川健太忍不住问:“阿光,究竟怎么样了?”
“解决了。中川先生稍安勿躁。我们正想让罪犯亲自陈述他的犯罪过程。”
中川健太有点儿懵,坐回到位置上。大舒尔茨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
土御门光觉得该他说点什么了。他也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壁炉的另一边,手里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手心。他抬起头,扫视了一圈沙发上的男女老少,用那口标准地听不出地域色彩的英语说道:“这件事,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不复杂。事件的初衷出乎所有人意外。他的肇始也并非简单的闹鬼事件或吵闹灵作祟。在这次事件中,最重要的行凶者同时也是被欺骗的受害者。而神秘的幕后指使人,却依旧深藏在迷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