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几乎打湿了白殊整张脸,冥冥中他仿佛听见了无数嘈杂尖锐的呓语。
[为什么要走!!!!停下来!!你想去哪里!]
[你哪里都不能去!!停下来!!]
[再往前一步就杀死你,和我们待在一起,彻彻底底变成我们的一部分!!]
尖锐的、粘腻到拥挤成一团的声音在白殊脑袋里响起,白殊轻轻地喘了口气,回头看向不远处站在,眉头紧蹙的越画屏身上。
他看着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在神经质地摩挲着什么,那张端庄冷峻的脸上有什么在蠕动、挣扎着要从皮肤表层里冒出来。
脑袋中无数嘈杂的声音,是越画屏思想的一部分体现。
再往前一步,他或许真的会杀死他。
白殊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他的手脚、脖颈,都缠绕着无形的束缚,只要它们稍稍用力一点,就像人类捏死蚂蚁那么大的力气就够了,他就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坠在下颌,被缠绕在脖颈上的尾巴飞快地舔舐掉了,白殊睁着迷蒙不清的视线,看向那近在咫尺的一步之遥。
他的大脑吵醒得让他无比烦躁,胸腔连挤出一点呼吸都一抽一抽的疼,能很清楚的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缺氧的痛苦让他整张脸都涨得痛苦。
一点点等待死亡降临的感觉并不好受,求生是人类的本能,他被缠绕的手拼命想挣脱束缚,去扯开脖颈上紧紧勒住他的尾巴。
白殊知道,一旦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些缠绕着他手腕的尾巴就会如潮水般退去。
他的所有意识都用来求生,用来跟脖颈上的尾巴抗争,那就无法再向前一步,只能任由怪物主宰。
要去揣摩怪物的心思,绞尽脑汁猜测他生气的原因吗?
他是怪物不是人类,没有道德伦理观,不用接受法律的制裁,杀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吗?
白殊还在艰难地跟那个求生的本能对抗,越画屏冷冷淡淡的嗓音响起,仔细听嗓音里还有一股莫名的躁郁:“白殊,停下来。”
他不理解白殊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但他不想让白殊离开,他嫣红又柔软的唇淡淡擦过越画屏的嘴唇,只有极短暂的一瞬间,却像羽毛在他身上撩了一下。
越画屏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看着白殊的目光都带上了忍耐和克制。
白殊的行为让他感到无比烦躁,他想让他停下来,像之前那样亲吻他,扬起脑袋那双充斥着莹润水光的眼睛只有他的身影。
白殊没吭声,他的全身心都沉浸在抵抗本能里,和承受脑海里的噪音对他的精神污染。
他不敢用咬破嘴唇的疼痛来维持清醒,血液对越画屏有极大的吸引力,在他咬破嘴唇的那一刻,可能就被扑上来的身影钳制。
白殊意识开始恍惚,脸涨得青紫,那是缺氧的表现,马上他就会因为缺氧死去,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挪动一点步伐,脖颈上的窒息感就越强。
越画屏的眉头皱得几乎要打结了,再不能维持表面的冷静,走到白殊面前,盯着他意识涣散的脸:“只要你停下来,不要妄想着离开,我就放过你。”
这是他的祭品,从头到脚连呼吸都是他的,他已经容忍了他会被别的生物觊觎的可能,但他的祭品还是想着要离开。
意识空间里的肢节无比狂躁地在漆黑的深渊里掀起了一场风暴,它们恨不得现在就从这具躯体里爬出来,将那个人类狠狠地拖过来。
白殊走得每一步都踩在他的雷区上,能忍耐到现在也没有对他做什么,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让步了。
白殊连耳边越画屏在说什么都听不清了,但不妨碍他猜到他会说什么,艰难地摇头,脑袋摆动时,他脑袋下软趴趴的脖颈无法支撑起脑袋的重量一样垂了下来。
他差点就以为自己已经被拧断了脖颈,越画屏低下头,离他极近,近到他的气息扑打在脸上,皮肤泛起一阵细密的小疙瘩。
望着他的目光显而易见的不解,像研究什么范本一样,满满的困惑。
这点属于旁人的气息让白殊短暂地清醒了一瞬,调动起身体内所有力量向前迈动一步,脑袋抵在门上喘气,门把手就在他手指的地方。
白殊没有选择开门,他转了个身,身体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脖颈上的尾巴松懈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