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徐灼一直不是很能理解人类的情绪,人类虽然十分弱小,可他们的情绪却比他见过的所有生物都要丰富。
他看着白殊站到衣柜旁,拿出要换的衣服,他一般换衣服都会去卫生间换,每当这个时候意识空间里的肢节就会变得蠢蠢欲动。
他对白殊有种接近病态的渴望,身体内的感官无时不刻不想看着他、不想跟他贴在一起。
如果不是怕会让祭品受到惊吓,他恨不得直接变出本体,让白殊浑身上下都被他围绕,连呼出的气息都染上他的味道。
在这种恐怖的渴望下,他感受着白殊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手指收紧又松开。
他讨厌白殊对他的漠视,那会比让他触碰不到更加难忍。
白殊刚转身就感到了一股可怖的威压,徐灼站在他身后,微微歪着脑袋在观察他,脸上的神情认真又专注。
“殊殊,你在生气吗?”
白殊眼皮一跳,就像感受到了危险的小动物一样,浑身都僵硬了,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开始防御了。
徐灼带给他的压迫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白殊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之前的相处,他不止一次从徐灼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甚至觉得他带给他的心慌和越画屏是一样的,却从来没有把他往怪物的方向想。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怪物。
白殊垂在身侧的手指痉挛了一下,不知道徐灼是怪物之前,他还能跟他闹、生气、表达自己的不满,但现在仅仅是被问一句,就要竭力克制住颤抖的冲动。
他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很茫然地抬头:“我为什么会生气。”
徐灼眉梢一动,但没有拆穿他,只是站直了身体,脸上恢复了平时一贯的表情:“我以为你在对我生气,你现在很疏远我你没发现吗,不会等我去接你下课,不会让我陪你吃饭。”
孙江刚好从他们身旁路过,闻言停下来,看看白殊又看看徐灼,认同地点点头。
白殊最近确实疏远了徐灼,平常他们两个几乎一整天都待在一起,要不然也不会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调侃了。
他疏远徐灼是以为他是变态,为此还买了一些防身的东西。
可事实证明那些东西对怪物一点用都没有。
怪物远远比变态可怕多了,他不疏远,等死吗?
等等。
他为什么要疏远徐灼?
徐灼也是怪物的话,不是正好能跟越画屏对抗吗?
怪物强大到甚至有可能能摧毁世界,至少白殊目前不知道有哪个国家的武器能做到瞬移这种跨越时空的程度,肉眼可见的是人类无法解决的。
或许有别的玄学方法,但这里摆着一个现成的怪物,为什么不让他和越画屏打起来呢?
白殊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昨天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再次被提起,他甚至听见了自己鼓噪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可转瞬,因为这个念头而沸腾的血液就冷却了下来。
昨晚越画屏就来过了,但徐灼并没有出手,是因为打不过,还是他对于徐灼的吸引力不够大,以至于不愿意出手?
白殊慢慢呼出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现在是他平静的生活里忽然多出了几只怪物,他不知道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处处都有伪装着的怪物,还是因为某种原因造成的。
但从围绕在他身边的这几只来看,他毫无疑问对他们是有吸引力的,就像唐僧肉,只是吸引力的大小不同。
他想活下去,那就不应该拘泥于一种办法,拿肉钓在野兽面前,只允许它一天舔一口,谁知道哪天就忍不住了呢。
多几只野兽围着一块肉,连牙缝都不够塞,就肯定会打起来,到时候肉就能自己长脚跑了。
短短一瞬间脑海里飞快划过无数个念头,白殊的脸有些苍白,不知道是昨天的后遗症还是晚上没睡好。脖颈上绑了一条拆掉礼物后留下来的红丝带,一圈一圈紧紧地缠绕在脖颈上,将大半个脖颈都挡住了。
白殊今早起来就发现睡一觉衣服就乱糟糟的,脖颈上的青紫好像还变多了,找不到丝带之类的,就干脆找了一根红丝带缠在上面。
莫杰希和孙江乍一看都小小地恍惚了一下,红丝带缠在脖颈上按理说是很无厘头的,但白殊长得好,表情太坦然,让他们都迷惑了一下,是不是最近流行这种。
脖颈上鲜红的红丝带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上有个小伤口,看着斑驳嫣红,被人重重摩挲似过的,白殊半靠着衣柜,仰着脸:“你想每天接我下课,和我一起吃饭,就这样?”
徐灼盯着白殊脖颈上缠绕的红丝带,脸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一方面觉得碍眼,他在脖颈上弄出青紫痕迹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看清他的归属,但他的祭品总是千方百计想要在别人面前遮住它。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白殊的话吸引,脸上慢慢露出一点笑容,笑容阳光没有一点阴霾一样,分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还想要时时刻刻能见到你,身上沾染上我的气息。”
白殊木着脸,站在旁边等着排队洗漱的孙江受不了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嘴里发出“啧啧啧”的感叹声:“受不了你们了,早点在一起得了。”
徐灼歪着脑袋,笑容灿烂。
白殊却一下就想起徐灼问他喜不喜欢萧承宇,喜欢就吃掉他的事了。
想时时刻刻在一起,彻底染上他的气息,确定不是想吃掉他?
至于孙江他们调侃的在一起,以前白殊不会当真,现在更不会,他都怀疑怪物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怪物会爱上人类,比人类爱上蚂蚁的概率还要小。
白殊微微沉吟几秒,故作思考的样子:“前面可以,后面我得考虑一下。”
考虑?
做梦去吧,让他乖乖被怪物吃掉,怎么可能。
徐灼挑了挑眉,隐隐为这个回答感到不满,他是他的祭品,根本没有跟他讲条件的资格,他想跟他待在一起就待在一起,想品尝他的味道就品尝,他刚想张口说话。
白殊慢悠悠地抬起眼皮,在明亮的日光下,那张雪白漂亮的脸上连一点瑕疵都看不见,微微仰起脸,露出脖颈上系着的红丝带:“我现在要换衣服去吃饭了,你不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