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憬木愣愣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极缓慢的一下,眼睫轻轻颤抖,眼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殊殊,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比一辈子还要长,你现在不喜欢我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
他突然笑了,那些被白殊的话刺伤露出的呆愣和痛苦似乎随着那个笑容全部烟消云散了,只有心口未结痂的疤一点点发炎,笑容坚定:“我会陪你耗下去的,直到你喜欢上我为止。”
白殊不喜欢他?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没关系,没关系,他不是普通的人类,羸弱又容易死去。他有数不清的时间,他能做很多事,就算白殊现在不喜欢他,一天、两天,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他会喜欢上他的。
白殊蓦地睁大眼睛,明亮的灯光将他眼底的恐惧照得无所遁形,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脸色刷白。每当他快要说服自己怪物或许也不是那么可怕时,他总会一次次地打破白殊的幻想。
“你疯了?你想一辈子关着我?”白殊牙齿都在打颤,浑身战栗地质问着。
乌憬明明站在灯光下,却像隐藏在黑暗里,脸上的笑容透着一点歇斯底里的疯狂,竭力想要克制着什么,他的嗓音轻而缓:“不是关着你,你想去哪里仍然可以去,世界各地都可以去,但我要陪在你身边。”
“殊殊,我说过的话在你心里打了折扣,很多话你都可以不信,但爱你是真的,不会放开你也是真的。”
白殊想也不想地开口,咬牙道:“你做梦!”
他好像现在才切身的理解到乌憬的确是怪物,就算他当着他的面变成人类,露出那双橙黄色的竖瞳,他也只会感觉身上像被蚂蚁爬过一样,可是现在他露出了里面属于怪物的偏执。
不同的是,以前的怪物是对他血液的偏执,现在的怪物是对他这个人的偏执。
他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停在原地。
白殊精神恍惚,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咬着唇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看着乌憬时再没有那种心痛和不忍心,因为知道他有多强大,他们之间的实力有多悬殊。
“你想等是吗?那你就等吧,等一辈子,但你注定是等不到了,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上一个怪物。”
乌憬的表情难掩悲伤,就算他能被很多人类当做神明,可对于不信仰他的人类来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怪物。
他并不在乎人类是怎么看他的,差距太多,他连在乎的心思都不会生出,他只在乎白殊,只愿意在乎白殊。
可白殊不会喜欢上一个怪物,他有无数的可能会喜欢乌憬,却不会喜欢是怪物的乌憬。
一连两天白殊都待在屋子里没有出去,他的脚崴了,那天晚上上过药后,又被监督着每天上药,他不想上药白天不知道跑哪儿去的乌憬晚上就会强行帮他上药。
莫杰希和孙江每天都出去玩看风景,经常给白殊拍些视频回来,远达寨的风景真的很好,这里没有经历过人工干预,连水都比大城市清晰。
他们以为白殊脚受伤了,过两天乌憬会陪他一起去看,又问了白殊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他们三个人好作伴,这里是乌憬的家乡,他难得回来一次肯定要待到开学,莫杰希他们就体贴地没有问他。
白殊皱了皱眉,低头摩挲着手指,他昨天吃饭时摔碎了一个碗,手指上有一道极细的小伤口,抬头看着莫杰希:“跟你们一起走吧。”
莫杰希:“真的?那就三天后下山,我和孙江商量好了,下山去城市里逛一逛,然后坐车去周边的城市旅游,你的脚能好吗?”
白殊的脚除了刚扭到的第二天看着青紫一块特别吓人,这两天都没那么青了,就是走路还隐隐有点疼。
他摇摇头,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上那道小伤口:“我知道了。”
白殊这两天待在村子里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他看到村子里的人经常在缝那块红布,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有空就会聚在一起缝。
他走在村子里,对那些向他投来的目光感到莫名,白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小孩儿,问他那些人在缝什么。
“他们在缝嫁衣。”
白殊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恐惧油然而生,一想到那个小孩儿的回答,那种误入恐怖村子里的惊悚感浓重得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白殊闭了闭眼,眼睫颤抖的很厉害,竭力想要将那天晚上听到的话从脑海里驱散,他不知道那些村民口中欠债的人是谁,不知道嫁衣是为谁缝的,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他坐在床上,身体紧紧蜷缩着出神,房间里凭空多出一个人,乌憬悄无声息地进来,他现在已经丝毫不在白殊面前掩饰他的能力了。
他白天很少出现,大概也是知道白殊不想看见他,就算是晚上也会让他滚,连床铺都不让他沾,只好努力消减自己的存在感,相信时间会慢慢抹平白殊心底的愤怒,和白殊重新开始。
白殊这两天已经学乖了,不想让乌憬碰他就会自己上药,乌憬每次来都会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白殊。
白殊基本把他当空气,跟他说也说不通,就算他骂乌憬狠心说一些过分的话,对方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白殊便不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