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想,他可以带着白殊离开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的地方,只要他想。
除了在爱情上,他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东西,他没有天敌、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他也从来不将任何事物放在心里。
任何事只要他想,他都可以办到,包括让白殊爱上他,他可以影响他的记忆,让他一辈子活在编造出来的世界里。
可是……他不想。
那像是理智和兽性在激烈撕扯来回抗争,疯狂的兽性冲动又不计后果,只为了满足欲望而存在。它们不会考虑后果,可理智经受过肆意妄为带来的苦果,只是稍微回忆就让他难以接受。
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遏制住那股冲动,因为光是想一想冲动带来的后果就让他瞬间平复下来,只是仍不甘心。
凭什么白殊可以这样欺骗他,冷落他。
他那么过分……不就是仗着他爱他吗?
乌憬近乎卑微的想,从开始到现在,白殊就是仗着他爱他,他简直清清楚楚将这一点写在了脸上。
可他却像落入沼泽,一点也不想挣扎,只想顺着滑腻的沼泽往下陷。
他就是爱他,他就是拿他没办法,哪怕脑袋里快要撕扯得裂开了,心脏疼得喘不过气了,他能做的也只有带着泄愤似的吻他,让他品尝到他的愤怒。
他无药可救了,他竟然在这股疼痛里品尝到了一点甘之如饴的味道。
就在他觉得这是一场一厢情愿的强吻,白殊根本不会给他任何回应时,他突然感觉唇瓣上传来的湿湿热热的触感。
——白殊伸出舌尖舔了他一下。
乌憬前几十秒时还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吻过去,想要发泄心里的怒气,这一刻却蓦地僵硬在原地,浑身都像烟花一般炸开。
白殊嘴里全是咸湿的血腥味,咂了咂嘴:“没有骗你。”
他垫起脚吻了吻乌憬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你什么都信,却不相信我说的重新开始,连追人都不会,你是笨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白殊在看到乌憬让那些蠕动的肢节如潮水一般退去,朝自己走过来时,看到了他染了血色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像钻石一样的东西。
那一刻很难说清楚他心里的感受,他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像是演奏的鼓点突然密集敲响起来,他就在那一瞬间发现了一件事实。
他想要看到乌憬失控,想要确定他是不是会从此戒掉肉类变成温顺的食草动物,想确定在他最失控的时候自己能不能做他情绪的开关等等。
……这一切都是不成立的。
因为乌憬根本不会让自己陷入失控,失控意味着理智被脑子里一时冲动上头的念头蚕食,会做的事都全凭此刻内心的想法,那是一时上头的产物。
就算是摒弃大部分兽类思维的人类也不能保证不会冲动上头,人类的情绪更多元化,比起不将任何人事物放在心里的乌憬,人类才是那个容易失控的存在
而让白殊意识到这一切的原因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乌憬也没有选择对他做什么,他想让他给出解释,想关住他,这些本能的渴望他根本掩饰不了。
可他什么都没做,他走过来给了白殊一个吻。
混合着血腥味的吻,似乎想借由这种方式发泄心里的难过,想让白殊品尝到哪怕一丝丝他现在的心情。
乌憬不会失控,他远比人类理智,人类会因为一时冲动犯错悔恨终生,但乌憬他骨子里深深记得犯错的滋味,他是高等生物,一时冲动带来的苦果足够让他终生铭记。
他恍惚间像是在乌憬身上听到了骨骼碎裂的身体,他脸上的细线狰狞可怖,他那么生气,几乎不能保持理智,可仍然会害怕因为愤怒做出的举动伤害到他。
白殊就在那一刹那突然明白,吊住乌憬摇摇欲坠的理智的线——是他。
他不会是在乌憬失控后做他情绪开关的人,而是只要有他在,只要那最后的理智触及到他的身上,那所有的躁动、疯狂都会慢慢归于平静。
白殊再没有比被乌憬吻住,尝到他嘴里的血腥味还要更加明白一件事。
乌憬不会是野兽,他不会有失控想要咬死他的那一天,即便他已经作死的把自己割伤把手放在他的喉咙里,他也只会怜惜地帮他舔舐伤口。
身体里没有太多理智,大部分时间都是靠本等思考——可谁说爱他不是本等?
白殊稍稍抬头看着乌憬,他的眼中那抹骇人的血红在慢慢消退,眼睛的颜色像瑰丽的晚霞,可那双眼睛在不久前难过愤怒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流下眼泪。
他在心里叹口气,乌憬的所有感情来源都是从他身上获得的,喜欢是他教他的,人类的知识也是他教的,就连第一次也是他主动的
他明明知道乌憬什么都不会,却仍然告诉乌憬重新开始,像普通人一样谈恋爱,可乌憬根本不知道普通人是怎样谈恋爱的。
他会去观察人类这个族群,可他不会对其中的某个人类单独观察,他也不在乎那些人类之间的感情纠纷,而在喜欢上白殊之后,那些人类都像是毫无意义的符号,更不值得他去关注。
白殊圈住乌憬的脖颈,突然笑了起来,如果他不告诉乌憬该怎么做,他大概要很久以后才知道第一步要做什么。
如果白殊不是想激怒他,所以故意冷落他,真的按照他给出的剧本,把他当成宠物来呵护、饲养,可能一段时间过去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白殊勾着乌憬的脖颈稍微用了点力,乌憬的脑袋立刻配合地低下,不需要白殊仰着脑袋去看。
他的心情就像窗外渐渐明媚的天气,在感受到白殊舔了他一下时身体就僵硬起来,蠕动的肢节安分下来,现在乖得完全看不出之前愤怒的样子。
他的底线好像一降再降,最开始想要白殊给他一个解释,给他一个为什么冷落他的解释就不生气了,现在白殊甚至只是对他笑了笑,他就感觉身体像浸在了温水里,那股愤怒尤其陌生。
至于他说的笨不笨的事,乌憬一点都不在意,尽管他可以轻易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存在的岁月是白殊无法想象的,他仍然感觉不到任何的冒犯。
白殊稍稍歪了歪头,屋子里漂浮不定的灯光因为重新变得平静的心稳定下来,他的脸不再透着一股难以触碰的虚幻感。
他们离得极近,只要脑袋向前一点,就能碰到对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