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仍旧想要请求人类选择彼此信任,而非相互猜忌。”闭上眼,祝满的脑中盘旋着贺风回信中地这句话。
他从未觉得自己记忆里那么好,他竟然已经将贺风回信中地每一个字都熟记于心。
“对了,我把参数写给你,发到你手表上了。”林琅走到手术台前,对他笑,“要是我遇到什么不测,你也知道怎么调试设备。准备好了吗?”
祝满抬起手腕,确认收到林琅发来的参数,答:“好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你不会有事的。”
林琅只是笑了笑,拿起电极片,轻声对他说:“如果你见到的是江淮,请帮我说一声,我很想他。”
电极片插入大脑。
画面很快便形成,是梦中的那个房间,浅栗色头发的男孩“祝满”坐在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前,计算机旁边是一个长得很像脑机接口的仪器,仪器的一头是电极片,连接在实验小鼠的脑部。
这时,男孩回头。
祝满心中一紧。
尽管在梦中和记忆碎片里见过他无数次,但那些画面都太过模糊,当下,脑机接口产生的真实到诡异的场景,还是让祝满觉得紧张不已。
男孩朝他走来,他听见男孩清晰的脚步声,看见男孩的浅栗色头发在灯光下或深或浅,甚至感觉到男孩走动带起的微弱气流。
男孩走到了他面前,笑着说:“你终于来了。”
祝满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他打量着这个“祝满”,心想:这就是烦扰了他很久的那个已故的天才少年吗?为什么好像和印象中的不一样?
数月之前,他看过“祝满”被保送大学的那个采访视频,那个视频里的“祝满”看起来单纯又无助,不是这样的主动和强势的。
男孩笑着问他:“为什么来找我?”
祝满防备地看他许久,才答:“我梦见你了,你让我来找你。”
“是吗?”男孩挑了挑眉,“但我不认为脑接机口有提前操控梦境的功能,科学研究表明,梦是人潜意识欲望的满足,所以,你一定早就想过要见我了。”
他果真很聪明。
祝满没能接上话。
男孩笑了一下,替他说:“你想问我什么吧?”
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祝满觉得不安,他看不透面前的人即使这个“人”只是一个虚幻的意识成像。
许是看到他的犹豫,男孩又走近了一步,声音放柔:“别害怕。”
“贺风回是好人吗?”祝满压着他最后一个音问。
他问得很急促,就像他压抑不住的急促呼吸。
他的急促让对面停了片刻,而后,男孩抖着肩膀低低笑起来。祝满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这个笑声让他更加无法呼吸。
笑够了,男孩抬眼问他:“你能定义好坏吗?抛开立场谈好坏都是胡扯。”
祝满绷着下颚线,反问:“你觉得呢?”
“我当然觉得他不是。”
“为什么?因为他杀了你和你父母吗?”
“这是一方面。”男孩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还有,贺风回永远也不可能爱上人类。”
祝满心一颤。
男孩的目光是明晃晃的,他的话语根本已经算不上暗示,是明目张胆的讽刺。
祝满试图反击:“你怎么知道他不爱你?”
“你不是见过吗?在之前的脑机接口里,他对我很冷漠。”男孩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眼里还有浓重的恨,“他还杀了我,就在两年前的今天。如果他爱我,为什么要杀我?”
可是……
可是我们都有酒窝,都有带着黑色胎记的蝴蝶骨,他给我起了跟你一样的名字。
忽然,男孩一顿,再次抬眼看祝满,眼中的恨意褪去,转而嘲讽地笑起来,“你不会一直在吃我的醋吧?”
祝满心一紧,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那你为什么要爱上AI?”
男孩坦荡而意味深长道:“因为我蠢,愚蠢的人类才会爱上AI。”
“所以他是坏人”
“是不是,你现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男孩笑得诡异,“比起唐源、范子默和江淮,钱珥和林琅的死亡,应该不会让你太伤心吧?”
下一秒,祝满倏地回到现实世界,猛然睁开眼。
安静,死寂,没有钱珥和林琅的声音,呼吸声都听不到一丝一毫。
祝满立刻从手术台上翻下来,同时摸出腰侧的枪
脚踩到了一个绵软的物体。
低头。
鲜血还在从钱珥的胸口汩汩流出,像一朵烈焰的玫瑰,昭示着她生命的终结。一旁,林琅的大脑被枪打爆,里面的芯片被子弹打穿,裂成两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