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很高,找起来很艰难,树根盘根错节,时时都需要注意,其中有不少的坑洞,也有不少的骨骸,有兽类的,也有人骨,只是不论是皮毛还是衣服,这么多年几乎都降解掉了,只剩下一些残碎的骨骸。
第一天他们并没有找到,反而遇到了一些躲藏其中好奇张望的动物,以及猛兽。
虞云阅想吃涮肉的愿望实现了,篝火则让一些动物不敢靠近。
第二天,第三天,他们找到了一个个坑洞,辨认了一具具尸骸,还是没有找到。
“说不定就在那些尸骸之中。”虞云阅说道,“我觉得可以了。”
宗阙看着他沉吟道:“再找一天,明天如果还没有确定的结果,我们就离开。”
虞云阅唇角轻抿笑道:“好。”
他知道宗阙是看到了他心底的那些许不甘心,在给自己机会。
荒草很深,第四日的寻找仍然是漫无边际的,只是宗阙一脚踩进了一个被草彻底掩盖的坑时扶稳了一旁的树。
那是一个很小的坑洞,跟这漫山遍野的坑都是一样的,但是它的容积刚好能够塞下一个还年幼的孩子。
宗阙蹲身看着那个洞,几乎能想象那个年幼的孩子被父母塞进里面战战兢兢的看着外面的场面,彷徨无助害怕,但却不能哭出声来,以免被人发现。
【1314,能拜托你吗?】宗阙问道。
线索太少,他一直觉得凡事都能靠自己,有则有,无则无,但他已经没办法护着他的童年,总要给他的心再找一处寄托。
尸骸入土,不管存不存在灵魂,坟墓是给活人寄托的地方,墓碑存在的一天,那个人就还没有从世界上消失。
他从前不明白,现在却好像明白这种感觉了。
【可以的,宿主,往东走五百米,那个山坡下面。】1314检测到了宿主的情绪波动,认真说道。
【谢谢。】宗阙沿着之前已经拨开的野草道路走了过去,在拨开那个深草掩埋的山坡时,看到了一具尸骸,骨头已经散落,但是一截指骨上有一枚戒指。
尸骨用布料包好带回,虞云阅在看到那枚戒指时浑身滞住,回神时怆然落泪:“我记得这枚戒指……”
他的脸涨的通红,浑身都有一种上不来气的感觉,却将那枚指骨紧紧的攥在了手中,就像是那个年幼的孩子终于抓住了他所希冀的那只手。
宗阙将他拥入了怀中,而那一日怀里的青年哭了很久,也说了很多。
那些幼年时模糊的记忆,那些埋藏在心里不能说的事,在那哽咽的声音中倾吐而出。
宗阙放任了他的情绪,只是作为一个聆听者,让他将那一根根强行支撑却摇摇欲坠的支柱放下,这个关过后,他的心将如磐石,那些曾经可以攻击他的东西将再不能真正给他造成伤害。
“这么大了还哭,是不是很丢人?”虞云阅的情绪平复下来时,身体带了些无力,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
他问了,也知道这个人会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在你父母的面前,你永远都是孩子。”宗阙说道。
在他的面前,有些情绪不需要伪装。
“有你在真的很好。”虞云阅抱紧了他抬头笑道,“有时候其实我很想把你融合到我的骨血之中,最好永远都不要分离。”
胸口的那种情绪比之前更浓烈,他知道他爱上了这个人,而这种感情浓烈的让他不知所措。
宗阙看着他水润含笑的眸,托起他的颊轻吻上了他的唇。
虞云阅的手臂收紧,一吻分开时轻声道::“今晚抱久一点儿好不好?我想要你。”
那种感情堆积的他浑身都有些难过,他需要在亲昵中发泄出来。
“好。”宗阙扣紧了他的后颈。
克制是美德,但有时候人是需要疯狂和放纵来释放心中堆积的情绪的。
一夜篝火到天明,有了那枚戒指,另外一具尸骸也有了目标。
那一具男人的骨骼是在一座小屋里找到的,他就那么静静的躺在破碎的地板上,手上抓握着一截长出了枝丫的木头。
尸骨收拢,合在一起火化,骨灰连同两枚戒指一起放进了骨灰坛中,放进了虞云阅的空间纽里只等回去之后安葬,而剩下的尸骸则全部被掩埋入土,立碑无名。
车子驶离,虞云阅看着后面倒退的路,浑身都有些懒洋洋的:“宗先生。”
“嗯?”宗阙应道。
“没什么,我就叫着好玩。”虞云阅笑了一下,懒懒的看着窗外。
同样的景色,他却发现这个世界原来这么美好,一花一木看起来都如此的顺心如意。
……
虞云阅变了,自从他外出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好像变得轻松宽容了起来。
这一点不仅傅宁发现了,连江沉都发现了,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了从前逼人的锋芒感,那份笑容好像也真切了起来。
就是越变越懒了,对于心盟的事完全成为了撒手掌柜。
江沉对此只觉得这个人受了什么大刺激,但按照何初的话说:“虞首领浑身好像都在发光。”
他不再像是从地狱之中爬出一样择人而噬,而是好像真正的活在了这个明媚的世界上,宽容的让江沉觉得害怕。
“你盯我这么久不怕小何初生气吗?”虞云阅蓦然抬眸,看向了那不断看着他的男人笑道。
他虽然气量大了那么一点儿,但一直腹诽就有些过分了。
何初正从树上摘着桃子,闻言道:“不会啊,不过江哥你不要盯虞首领太久,宗先生会不舒服的。”
江沉那一刻有口难辩:“我……我对他不感兴趣!”
何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