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非常急切,季恕从没见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好像如果今天不得到答案,就再也得不到了似的。
两人的距离更加近,连彼此的吐息都清晰可闻,头顶的吊灯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噼啪碎响,紧接着随一声爆破宣告寿命终结;他们在汹涌而至的黑暗里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对方的脸,但谢今朝只用了不到一秒,就随着黑暗一起欺身上前,很轻地亲了亲季恕的嘴唇。
那甚至不算一个吻,因为显而易见小谢老师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再加上夜色中一切都模糊,他只是亲到了季恕的唇角,但却真实地、毫无疑问地发生了;季恕的身躯倏然僵硬,然后听见谢今朝带着一点细微的哭腔:“你总是这样,这么看我,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上次兵荒马乱一夜,他将醉倒在路边的季恕捡回家,第二天对方蜷缩在他门外,也是用这种似乎含着千言万语要说的眼神让他心软;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无数次地被这种眼神凝望着,甚至有好几次,季恕都让他以为要说,可却每次都没有说。
他很轻地在黑暗中摸索着抚了抚季恕的脸颊,很久后,听见对方无奈的一声叹息:“怎么会这么感觉?”
“因为我被这种眼神唤醒过,”他回答,“在我拥有第一只小狗以后。”
“季恕,你也是小狗吗,明明可以好好说话,把一切都讲清楚,人类是比小猫小狗更会花言巧语的动物。可是你为什么不说?”
季恕沉默很久:“因为说出来,也许结果并不好,甚至会更糟,原本所做的努力都为此浪费掉了,想好好保护的人也——”
“是我吗?”谢今朝连忙问,他用干燥温热的嘴唇在季恕脸上乱七八糟地亲,急切地保证,“我愿意。”
季恕终于被逗笑了,他松开捂着谢今朝手背的一只手,转而轻抚对方的后脑勺:“谢老师,你表达愿意的方式就是亲别人吗?”
“不可以吗?”谢今朝立刻有点抱歉的样子,“齐胤说,想要别人心软,这种方式是最有效的。”
齐胤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猛打了个喷嚏。
小谢老师当然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听齐胤说话其实只听了后半截,齐老师原话明明是在说,如果和老婆吵架了就要死皮赖脸,最好是黏在她身上亲一百下,这样即使是铁石心肠也要为此心软;谁知道他养出来的好艺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光记着最后要亲了!
不过实质上也没什么不对就是了。
但是季恕当即就不乐意了,他说:“齐老师怎么这样啊,哦——所以你还亲过别人?”
“没有,”谢今朝老实地回答,“我不需要,别人对我心软。”
季恕总是被对方这种直愣愣的话俘获,他叹了口气,反复地揉捏谢今朝的后颈,最后说:“谢老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谢今朝求之不得:“好,我会等你。你之前说,我好起来,就告诉我一个秘密,是这个吗?”
季恕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后摇头:“那个其实不是秘密,是愿望,现在已经实现了。”
“愿望?”谢今朝今晚格外像一个好奇宝宝,他又凑近了一点,小孩似的非要看清楚季恕闪烁的眼睛,“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应该,先告诉我。”
季恕笑起来,刚要回答,不长眼的钟悦突然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今晚每个电话的时机都不凑巧,存了心地不让他说出答案,他撇开头,在谢今朝像盘算着怎么丢他手机的眼神里接起电话:“有事快说,没事我挂了。”
“队长!”结果钟悦在电话那头哇哇地哭,背景音一片嘈杂,他听见几声响亮的汽车鸣笛,钟悦就这么一边哭一边说,“我再也不要回家了!我离家出走了!”
“……”季恕无语了一会儿,“别闹,马上过年了你玩哪门子的离家出走?回头被人认出来老杨不把你给生吃了。”
“吃就吃吧!”笨蛋钟悦好像真的伤心了,他抽抽噎噎的,“队长,你现在在家吗,今晚我睡你家可以吗?”
季恕还没来得及回答,圆圆翘着尾巴路过,这疑似成精的猫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旁边“喵”了一声,清清楚楚传进话筒里,钟悦又抽了抽鼻子:“队长,你养猫啦?刚好,我的行李里还装了我们家猫的一小把猫粮。”
“你离家出走不带干粮带猫粮啊?”季恕都懒得骂他,“钟悦,我数三个数,你现在给我回去睡觉。”
“我不!”钟悦大叫,“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那个家!我再和钟禧这人说一句话我就是狗!话不投机半句我都嫌多!”
“你——”
季恕刚要骂他,谢今朝面无表情地把他电话拿了,对着话筒高贵冷艳地张口就数数:“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