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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和我说啊?”钟悦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谢今朝看着自己,他挠了挠头,“可是我和那个你们说的庾医生没见过面,也不是特别懂这方面的东西,别再耽误什么事儿了。谢老师,要不还是你们——”

他话说了半截,又看见谢今朝怀里那点显眼的黄色皮毛,谢今朝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抱着猫的半个手掌还染着干涸的血渍,这让他一下就想起来对方刚才声嘶力竭地抱着猫哭的模样,于是他顿了顿,应道:“行,你把庾医生手机号给我,今晚我还要做笔录,我姐和我都在这儿,你们放心。”

“还有,谢老师,你……节哀。”他最后说。

谢今朝轻轻地应了一声,抱着猫率先走出去,季恕紧随其后,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长街拐角,又拐过一个弯,季恕问:“去哪儿?”

谢今朝走得很干脆,这会儿却也说:“不知道。”

“那……去我爸妈那儿吧,”季恕想了想,说,“现在所有地方都关门了,但是墓园开得还早一些,大概早上六点就开了,我和那儿的守门爷爷熟,看今晚是不是他在守夜,是他的话我们现在就能进去。”

深夜的郊外没什么出租车,他和谢今朝便又折返回去,问钟禧借了车钥匙,开着车往墓园去,越往前走,周边景色愈发冷清,等真正地停在路边,他一转头,才发现谢今朝神色怔然,眼睛映进路边灯火暗淡的光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破碎又愈合:“是这里?”

谢今朝又喃喃地重复:“怎么会是这里?”

季恕一愣,隐约觉得好像今晚就要知道一切故事的开局,他牵着谢今朝的手,一步步向那个因为年份久远而显得有些破败的墓园大门走去,大门一侧的保安室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里面的老人正眯着眼睛在看一份不知年头的报纸,窗外覆盖的两片阴影让他抬起头,待看清来人的脸,有些惊愕地道:“季恕?……怎么这个点来了?”

季恕好脾气地同他解释:“找到对象了,迫不及待给我爹妈看看。”

谢今朝&老头:“……”

老头扫过墙上的时钟,眼神诡异地在谢今朝脸上停留了两秒,把万事不放心上的小谢老师看得脸发热,最后闷着头落荒而逃;季恕追在他后面,笑得很坏:“怎么了?谢老师,你害羞啦,这才哪儿跟哪儿——哎,不是那边,你跟我走啊,一会儿走丢了!”

谢今朝却没理,且看上去竟然对此地颇为熟稔,垂着头在墓碑旁的小径上穿梭,最后停在一棵树前,在季恕的满头问号中蹲下来,很认真地摘了几朵不知名的小花。

那些花似乎正是应季,开得很盛,白色花瓣放松地向四周舒展着,让季恕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法挪开目光,他记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白色花瓣,也听见自己此刻颤抖的声音:“这是……”

谢今朝答:“是我种的花。”

时光倒转,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寒冷的冬日,那时谢今朝还陷在小狗骤然离世的悲痛里无法自拔,以至于连最后的葬礼也不愿意出席;他像自我催眠一样反复告诉自己,只要看不见就是不存在,可真到了葬礼的下午,却还是没忍住出了门,站在那片墓园的角落里,很安静地送了他的小狗最后一程,然后在所有人发现之前,又悄悄离开。

出了墓园之后,他浑浑噩噩地四处游逛,坐上了一辆不知开往哪里的公交,公交车上没什么人,正适合他此刻心境;他一口气快要坐到终点站才下了车,下车之后却发现:仿佛上天刻意不让他好过,他眼前墓碑林立,各种各样的黑白照片隐约,俨然又是一个墓园。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进去的,小道蜿蜒,他就那样慢慢走到深处。深冬万物凋零,道路一侧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令他想起绒绒在时最爱春天,爱新生的野花与嫩绿的草芽——那时他没想过,这么一只热爱春天的小狗竟会死在毫无生机的冬日。

他终于扶着硌手的树木失声痛哭,睁着酸痛的眼睛在此地埋下了一点小狗留下的绒毛,就埋在这棵树下。

那时他想,小狗爱春天,也爱人类温柔的抚摸,所以既然他没法带来一个春天,那就让它的一部分,与它爱着的人们永远相伴吧。

此后他再没去宠物墓园看过绒绒,却偶尔会来这片墓园;埋着绒毛的一小块土地于不久后发了芽,在隆冬里开出一种他不知道的白色花朵,年年冬天皆会盛放,就好像真的有只冬天离开的小狗在冥冥中保护,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和新生。

“我曾许过愿,”谢今朝说,“希望它过得好,如果有来生,一定要继续来和我续这段未了的缘分,我一直在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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