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织夏离开后,祁降走进主卧旁边的房间里。
那是个小的储物间,只有几平米。
墙边的角落里,一个包裹着黑布的长板靠在墙上。
祁降走过去,抽出在一堆杂物中已经落满灰尘的长板,去掉上面的黑布。
灰尘落地,黑布慢慢被揭开,所谓的长板其实是油画板。
首先大面积的绿色映入眼帘,绿色的麦田春意盎然,满山星星点点的小黄花,远方的白云时卷时舒。
画面中央的两个少年,并排站在一起,一个笑得散漫放肆,一个笑得温润儒雅。
画者用坚硬的笔触去描绘最柔软的花瓣,用潦草的线条轻松带过身后的大片麦田。
笔触细腻,线条疏密有致。
自然界的盎然和少年的热烈的笑容相辅相成,让观者感受到生机与活力。
祁降拿出润色光油,用刷子涂在画上,本来暗沉的画面颜色立马拥有了光泽感。
他看着那幅画,看着那个温润儒雅的少年。
这是纪年生前画的最后一幅画,照着两个人去乡下写生时拍的一张照片画的。
那个时候他课业多,忙着找工作,还要做兼职,每天忙的跟个陀螺一样。
但他还是每天挤出一点时间,来创作这副画。
祁降看过他画这幅画的过程,先打好线稿之后,开始大面积在背景上铺颜色,最后才开始画人物。
祁降说:“先画人物可能会更好一点。”
纪年坐在画架前,用画笔在调色板上蘸取颜色,笑着说:“大天才,那是你的画法,我们都是先铺背景再开始处理细节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画法,祁降喜欢先从画面主要内容入手,他喜欢抠细节,因此他的画都比较写实逼真。
纪年每天都会花点时间在艺术楼的阁楼上创作那幅画。
但那副画最终还是没有被画完。
没等纪年把他自己画上去,他已经不在了。
画中只有一个笑得热烈的少年站在麦田前,身边只出现了一个提前打好线稿的人物。
像在昭示着什么,提前预知着他们的未来。
后来的某个深夜里,祁降做了一场恶梦,梦里是一群面容恐怖的人围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叫他shā • rén犯。
他惊醒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下床,走进储物间里,把那个没有画上去的少年填补完整。
他幼稚的想通过这种方法挽留一些东西。
此刻,他盯着这副画,在寂寞的空气中开口,声音裹着沙哑:“纪年,我想我应该试试,试试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