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长吐出一口白色的烟圈,也许是常年的烟瘾掏空了身体,一说话肺部就好似风箱在震动,声音里带着老烟民特有的沙哑。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提它作甚。”
神婆感叹道:“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我却感觉很多事情像是发生在昨天似的,一闭眼就能回想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记得当年你还只是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也怪可怜的,多照顾你一点是应该的。”村长悠悠说道。
“你们俩能不能换个时间叙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唠家常。等把村子里那些蠕虫都收拾干净我专门找块地方给你们,想干啥干啥,谁也不拦着。”
第一个发言的中年人性子比较急,众人中也只有他敢如此硬气的和神婆说话。他用力拍了几下面前的木桌,桌子被震得砰砰作响,以此表达内心的不满。
神婆转过头看向他,仍然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态度,对中年人的态度完全无动于衷。她沉默的注视了对方一会,中年人被神婆盯得心里发毛,像是畏冷似的搓了搓胳膊。
“你盯着我看干嘛,我说的哪里不对?”
神婆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如果按辈分算,我还应该称呼你一声大伯。”
男人连连摆手:“嗨,这都哪跟哪,我兄弟死了这么多年,你之后又改嫁了。这些年来你在村子里混得风生水起,我可没想着和您老攀亲戚。”
“你混的也不差,不是当上了粮食收购站的站长么,全村人就指望着靠你给口饭吃。”
“收购粮食能赚几大个钱,都是些蝇头小利罢了,哪有你和村长的买卖做得大?那可是无本万利的生意,要不是有你,现在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光棍。”
中年人嘿嘿坏笑两声,他还想再揶揄几句,坐在角落里的李村长突然清了清嗓子。
听见带有警告意味的咳嗽声后,中年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立马闭了嘴,脸上的笑容也拢了去。
我藏在屋外窗沿下偷听,这些人交谈的内容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结合上这几天在村子里的所见所闻,不难发现其中端倪。我心想这怕不是进了贼窝,所谓无本万利的买卖大概就是拐卖妇女,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村民参与其中。
刚才说话的那个中年人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试图把话题扯回我最关心的问题上。
“不说了不说了,是我多嘴,我自己扇自己两巴掌。”他装模做样的用手打了几下嘴,“我们现在应该想想要怎么解决村子里的怪事,都快七点半了,外头天还没有亮。”
在座的很多人都纷纷点头附和他的意见,有些人小声应了句,还有几个人虽然没说话,却摸出手机又看了眼发光的屏幕。
神婆朝身后招了招手,随即有个打手模样的年轻人从屏风后走进大厅。来者推着一辆餐车,餐车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食物,豆浆油条烧卖等早点一应俱全。隔着窗子我也能闻见食物散发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年轻人推着餐车绕长桌走了一圈,把丰盛的食物挨个端放到众人面前。
“这事得从长计议,你们也稍安勿躁。我不是看情况不对就派人把各位接到这里避一避了么?”
神婆拿起盘子中的包子咬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将面皮咀嚼吞咽:“各位都是村子里有名望的人,你们和其他村民不一样,应该对老婆子我有点了解。我说能解决的事情就一定能解决,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
不要着急,我这里备了些点心给大家做早饭,老婆子其他不能保证,但可以向大家承诺在我这里绝对安全。你们喝喝茶吃吃早饭,等天亮了事情自然就结束了。”
听见神婆的承诺,众人安心了不少,也不再吵吵嚷嚷要神婆给个说法。虽然有不少人还在担心没被接过来亲戚朋友的安危,但亲戚嘛毕竟隔了一层关系,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神婆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纠缠不休。
桌前的老爷们陆陆续续拿起了餐点开始进食,我看他们吃的香,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毕竟一晚上的奔波劳碌后滴水未进,难免会产生饥饿感。
忍耐下腹中的饥饿,我继续观察大厅中人们的一举一动,心中期盼着能真如神婆所说要不了多久天就会亮起来,一切危机都将迎刃而解。
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神婆端起涑口水清了清口腔,她说:“大家都用过早饭了,现在闲着也没事做,不如随便聊聊吧。”
大家伙停下用餐的动作,安静的等待神婆先开口发话,神婆对刚才被她称为大伯的那人说道:“看见你我就想起自己刚嫁来村子的那段日子,一晃眼二十年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