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去死……骗我的都去死!我女儿活不成你也去死……”
女人哈哈大笑着,状若癫狂,她身体匍匐在地上,双拳猛力砸击那一摊仍在挣扎蠕动的卵状物,直到将它们尽数碾成肉泥为止。
很快神婆自身也在迅速衰老,交易终止,用于孵化怪物而强行借来的青春岁月如潮水般退去。她的皮肤失去光泽,乌黑长发干枯如稻草,时光的痕迹投影在女人身上,让她重新变为原本年过半百的老妇。
但衰竭并没有到此为止,神婆身躯继续发生着变化。她真实年龄差不多五十出头,我之前见到神婆时,她头发中虽参杂着银丝,大部分仍是黑色。而现在雪一样的花白迅速攀上了女人头顶,从发心一点点蔓延至发尾。埋在长发下的脸满是纵横沟壑,宛如行将就木的老者。
生命力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神婆捣烂了曾寄生于体内的虫卵,也捣碎了自己最后一点生机。她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然而即使人已经死去,尸体的衰变仍未停止,披在身上的宽大裙装向下凹陷,女人干枯的躯体像被风化了似的,化作一堆灰白色粉末,从袖口衣角散出。
不仅是神婆,整个山洞都在震颤,它们似乎与胎儿状虫卵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在虫卵被捣碎的一瞬间,祭台上那只陶土罐出现了裂缝,随之这条裂缝扩大化出现在了石壁上,大小不一的石块扑簌簌从洞顶下坠,位于下方的三人慌乱躲闪。
摧枯拉朽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我意识到这里快要塌方了。
第39章返乡
洞穴的顶部一块块坍塌下来,露出朗朗青天白日。白晃晃的日光照射进幽暗的洞穴,阵阵飞灰被扬起,细小颗粒物在光束中浮动。
地下那些怪虫见到光的一瞬间,顿时乱作一团,疯狂向背光的角落里逃窜。甲壳虫如落潮般退回河面,薄膜状怪虫死死贴在岩壁下层,与之融为一体。还有些细小如米粒般的白色蠕虫,就近找石头缝隙钻进去躲藏。小部分来不及躲避的,在太阳光照射下冒出缕缕青烟,最终化为灰烬。
我们三人靠着岩壁边缘小心躲避着不断坠落的碎石岩块,眼见不远处一块山体破裂,露出勉强能供人通行的通道。我拉着若眉迅速朝裂口移动过去,小何也紧随其后。我们三人夺路狂奔,穿过破碎的山体跑到了外面。
外面天光大亮,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我产生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我们又往远处跑了很长一段距离,确定已经离开塌方波及范围后,我们仨才停下脚步稍作喘息。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十一点多钟,临近正午。
我回过头朝刚才逃出来的洞穴望去,那里的地面整个儿向下坍陷,四周一片狼藉,大量土块碎石堆积在出口处,将下方一切全部掩埋。
谁也不确定地底下的怪物是否会再次冒出头,我们几个不敢多做停留,又往前走了一段山路。
周围景物渐渐变得熟悉,脚下所处地势较高,可以清晰俯瞰山下村庄的情景。直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从哪儿逃出来——正是村庄背后掩埋着无数尸体的坟山。
可是之前我去的明明是神婆家宅院,为什么会莫名转移到后山坟地?
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很多旁枝末节的信息填塞在大脑中让我不敢去细想。比如神婆在祭祀仪式开始前说的若眉身上有股子死人味,再比如她说去过后山的女人们都被种植了蛊虫,这些姑娘的一小部分魂魄替换进了尸骨袋,早在昨天傍晚的驱邪仪式上全数放入了篝火中,尸骨袋混合着无辜者的魂魄一并被烧毁。
所以在祭典开始不久后,呆在家中的若眉会出现身体不适的状况。
想到这儿我不免回忆起了虫灾爆发前的那个晚上,阿春鬼上身似的表现。可她并没有去过后山坟地,甚至当初就是神婆将她退货送回了张家。如果说神婆要女人去坟山是为了种植蛊虫,那何必将阿春退回,其中缘由又是什么?
类似的疑惑还有很多,然而这一切隐秘都随着神婆的死亡被一同埋进了地下。
下山后我们回到了村子里,大白天的村庄静悄悄,没有一丝半点声响。我们在村子中兜了一圈,发现很多户人家房门虚掩,里面的居民全都不见了踪影。
莫说是活人,连鸡犬吠叫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村庄死一般的寂静。
回想起在地底下那间摆满巨茧的孵化室,从虫茧中破开的干尸……我心中已有了答案。
头顶上日光正盛,明晃晃的太阳光照的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冷意却在心底一点点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