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起昨夜,父亲能有今日的铤而走险,难道不都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吗?
这么多年了,我那么渴求有一个温暖明亮的家。昨天晚上,那港湾终于显露在浓雾之后,我像一艘小木船,摇摇晃晃地奔向它,却隔了一点点距离……
如果爸爸这次失败了,是不是就又要离开我了。
我咬咬牙:“师父不画就算了,别这样咒我爸爸。”
师父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眼泪倏然流了出来。
“我爸爸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我安心学画……谢谢师父,我回去劝他别打歪主意……”说着我就往外跑,师父却一把拽住我。“你确定你爸会放弃这个招标工程吗?”
“不确定……”我轻轻地说。
师父松开了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时间像胶水一样滞缓,我低着头跟师父面对面站着。
我不是要难为老师,更不想比他,只是……昨天我爸爸灼热又真诚的目光,让我实在进退两难。
过了半晌,师父对我说:
“跟我进书房。”
窗明几净的房间,木桌子上铺着上好的绢布。窗台上摆着一盆君子兰和大大小小的水墨瓷瓶。
师父吩咐我研磨,挑了一支趁手的紫毫,单手撑着桌子,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这是师父要作画了。师父讲究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先构思好了,才能兔起鹘落,随心所欲。
师父缓缓说:“……你爸打听得挺准,开口就要仙鹤。十年前,现在的省长还在当书记,那时候我在天津,有人邀请我去公司开业典礼现场剪彩。我那时年轻气盛,太想出名,就画了最得心应手的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