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是这么的悬浮,既不能飞起来,也不能下沉。学了好几年,连安身立命的本事也没有,走到哪儿都融不进去。他是最差劲的那一种颜料。干硬、生涩、涂抹不开。
在南方第六年,他被公司派去上海出差。一行四个人,去跟大老板谈合作。
人家唠杠杆,“一个杠杆,再加一个杠杆,八百万”,他就在旁边点头,什么也说不上来,只会笑着喝酒。
在大酒店,他搀着喝醉的主任往宾馆走,跌跌撞撞走进大厅,突然听见有人喊他:“诶,方平?”
他心里猛地一跳。回头看,一个白白净净,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诧异地看着他。
他紧张地问:你是哪位?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我是袁硕啊!你真把我忘啦!
他有点没反应过来。等缓过劲儿来袁硕已经到他身边了。人家帮他把主任扶进屋,一点儿怨言都没有,还是那么热情地朝他笑:方平,走吧,咱俩少喝点儿,难得聚一回啊。
袁硕没变太多。皮肤白,个子高,整个人像是从竹子里走出来,天生适合在金碧辉煌的地方当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