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着听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女的好像是东北人,一种老乡被欺负的感情油然而生。若无其事地绕到跟前,想劝两句。
刚凑近,那女的满脸是泪地抬头,他一下子就愣住了。在一堆警察后面说了一句:
巧巧?
他把关巧巧从派出所接出来,天都亮了。
他领着她,像牵着一个孤魂野鬼,两个人坐在街边,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说话。
他以前很羡慕别人。不管是上海,还是重庆,怎么人家都那么有钱?大房子,有车,想吃啥吃啥。
现在他觉得生活真是糟糕极了,每户人家都在吵架、摔东西、冷战,没有人不陷在泥潭里。
用色彩来表示的话,这路边的千家万户。黑色的窗户是绝望,暖黄的灯光是焦虑,惨白且伤眼睛的是长久的贫穷。他们在原本喧闹的小吃街坐着,四周空空荡荡,给每个人足够的余地,去怀念来过又走掉的人或事。
关巧巧真的老了。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蓬头垢面地坐在旁边,眼角还有点儿血。身材在窈窕和魁梧之间模糊不定,成了个没有性别的人。
她说,自己大学毕业就嫁过来了。结婚六年了,孩子都四岁多了。
她噙着泪朝他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母老虎啊?不是的,我告诉你,平时都是他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