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觉自己浑身已经毫无力气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就像是溺水的人贪恋着最后一口气,是的,他要撑着这口气,要等着杀害小可的人被警察捉拿归案。
而此时,同样来到了案发现场的周小欧也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仍旧徘徊在原地的一些媒体记者,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拿出电话询问了一圈进度,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这才收起手机。目光又投到了那群依旧不肯散开,在巷口转来转去的记者,电光火石间,他忽然发现了什么,脚步往左又移动了几步,将双眼用力睁大盯着那个巷子——巷子本就处于两栋建筑物的夹缝间,再加上在巷口上方搭建了一层雨棚,几乎就将整个日光全都拦住了,整个巷口即使是在这样的白日里,对方的巷口的情形也几乎难以看清,更何况是那样的凌晨深夜?
就是这样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让他多看了几眼,这是一种老刑警多年来的一线战斗经验积累而成的敏锐性。他正想立刻打电话将这一发现告知王向亮时间,手机上突然弹出了一通来电人是“沈家祥”的电话。
他神色一凛,面色肃然——沈家祥,西城区公安局副局长,分管经侦支队、刑侦支队、禁毒支队,是周小欧毫无疑问的顶头上司。
现在他亲自打来电话,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来者不善。果不其然,周小欧接通电话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周小欧,案子什么时候能破,给我个准信儿!”
沈家祥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对他来说,只想平稳的渡过退休前的时光,面对这种刑事案件,尤其是涉及到儿童的,他简直是巴不得二十四小时内就破案。年轻时的沈家祥也是破案的一把好手,但唯一不好的就是脾气不太好,动辄就喜欢骂人,骂骂咧咧个不停,以前局里有人私底下爱叫他“嫂子”,被他知道了,那人硬是被他拉去参加市里面举办的警察魔鬼训练。近年来,他渐渐退居二线,性格脾气都和缓了许多,更多的时候就捧着杯红枣枸杞茶跟那些老刑警们唠嗑,看起来就是个和煦的老头。可周小欧知道这沈局的脾气只是收起来了,但本质上还是个死倔死倔的人。
所以,对他这个人啊,周小欧一贯的处事方法就是不能怕,不能怂,不然他真的可能让你给他立下“军令状”,所以周小欧硬是回怼了他一句:“您也是老刑警出身,您以前给过领导准信儿吗?”
沈家祥一愣,似乎是很少有人还这样呛他了,他也知道周小欧其实也是不好惹的,只是没想到一怼就直接怼上了他的肺管子——当年他也是这样说领导的。想到这里,沈家祥不禁笑了:“得!你还真把我给拿捏住了!行了,我和你虚心交流下,这个案件目前进度能推出侦破时间吗?”
“这我可推断不出来”,周小欧软硬不吃,但还是基于事实来讲话:“这个案件其实并不复杂,犯罪现场显示,罪犯的施暴手法残忍直接,而且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在现场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物证,目前我们的侦查方向主要集中在利用网吧老板对嫌疑人相貌的描述来在周边探头中识别符合条件的人员,从而确定他在当晚案发前后的行动和逃跑轨迹,同时还着重对他在网吧电脑上使用过的社交账号进行甄别以确定可疑人员的身份,估计最后的突破口也会在这里。以目前大队投入的力量,那个罪犯绝无逃脱的可能性,但您要我说出准确的破案时间,沈局,我真的说不出来。”
“小周!”沈家祥忽然像曾经在支队工作时间那样唤他,每每这样唤他,他就知道沈家祥是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上,要和他对推心置腹了,只是他的语气肃然了许多:“这个案子涉及到了儿童,市局每天都要来问问进度,社会公众也在关注,我们的压力很大,公众并不会理会我们的侦查程序,他们只看结果,只看最后的真相。所以啊,咱们一定要时刻记着那句话,要对人民高度负责,要对自己无愧于心啊。所以,一定要尽早破案,这样才算对人民有交代,有受害者家属有交代!”
听到“要对人民有交代,对受害者家属有交代”这句话时,周小欧就像所有对自己的职业抱有神圣感和使命感的警察一样,变得严肃庄重了起来:“沈局,您放心,虽然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开始的二十四小时,但七十二小时的黄金时间还未错过,我保证在今天之内就将罪犯捉拿归案!”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吧,赶紧忙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案子办完后,我请你们大队去望岳山上的农家乐吃烤全羊去!”沈家祥乐呵呵地说着,一扫之前那种严肃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