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也立刻赔笑着:“恭喜老板,贺喜老板,老板一看就是做大事业的人物,跟着老板我们这些小弟才能享福!”
听完这句马屁,曹德明脸上的笑容一收,他笑的时候像个充满书卷气的儒商,不笑的时候如同冷面的地底阎王。他把头一抬,发现垂首站在面前的赵军,充斥在会客室的笑容戛然而止,像是卡壳的磁带只留下滋滋的电流声,他的目光倏地犹如针尖刺向了面前的赵军。
沙发旁安着一定落地灯,橘黄色的灯光斜斜地射/出了有限的光亮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曹德明的半张脸亮着,半张脸暗着,暗下来的半张脸被这一束光线揉成了凸起的眼袋、稀疏的眉毛、歪斜的嘴巴,整张脸无端看起来狰狞了几分,远远看去,更是恐怖。
阿海面无表情地立在他的身后,像个雕塑般不发一言。
赵军感觉自己像是被从头到脚都淋了一桶水般,滴滴答答的,能听见冷汗滴落的声音。他耷拉着脑袋不敢用任何的动作,像是个等待着最终判决结果的犯人。
终于,曹德明出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死寂,“呵呵呵”,他发出一声瘆人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怪,逐渐变成了“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指着赵军,仿佛是发现了好笑的事情一般停不下来,然后一挺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了赵军的面前,像是交易物品般上下打量起他来,良久才笑着道:“我还以为是个多硬的汉子呢,敢和周小欧那个警察叫板,结果就是你这么个玩意儿!看来我还真的老了啊,居然看走了眼,还把你派给宇哲当帮手,幸好啊,幸好啊”,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尽,但未尽之语赵军却完全猜得到。
“曹总,曹总,我,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说啊”,赵军吓得浑身哆嗦,像一只被捕鼠夹捉住的老鼠走投无路,却依旧在做着毫无意义的挣扎和求救。
曹德明吸着雪茄,走到窗边,窗外那高大的梧桐树耸立入天,那遒劲有力的枝丫在黑夜就会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在肆意地叫嚣着他们的饥渴。他收回目光,看向了浑身犹如筛糠般抖动的赵军,慢悠悠地道:“周小欧是我很尊重的警官,你这么做不是打我的脸吗,嗯?本来我可以和他做朋友的,你这么一捣乱,还怎么让他放心和我做朋友呢,你说,赵军,我该怎么办呢?”
赵军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犹如被人掐住了似的,发不出一句话,他呆呆地站在曹德明的面前,认命般地垂下了头。
曹德明看着他,摇了摇头,看向那团阴影处的黑影道:“阿海,带他出去压压惊,还有,听说有个女人是目击者,哎,所以说女人容易坏事啊!”
“我马上去办。”阿海站在原地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曹德明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指着阿海,眼睛却是看向了赵军,不住地点着头:“看见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落在赵军的耳朵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想起来了,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不久前发生的一幕,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在曹宇哲的别墅里,他敞着睡袍,一个女人匍匐在他的脚下,他哈哈地朗声笑着:“看见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而后忽然话锋一转,砸巴了嘴冷冷地道:“哎,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啊!”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哦,对了,自己也是立刻说了句“我马上去办。”结果是怎样了呢?他还清晰地记得,他把那个女人从地上径直拖了出去,将那个女人打了个半死而后扔回了夜总会。
那如果是自己呢,阿海会怎么会对我呢?
那天晚上的灯光蓝幽幽的,曹宇哲拍着自己的肩膀笑得畅快淋漓,那个时候自己好似登上了顶峰一般,豪气冲天。而此时的自己,就好像从顶峰跌落谷地的失败者,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他看着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曹德明,大声喊道:“曹总,曹总,我不会乱说的,我知道规矩,求您让我回去吧,我一定听话,一定听您和小曹总的话!曹总!”
曹德明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话,只是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像是把什么污秽之物抛弃一般,毫不在意。
赵军彻底明白了,曹德明让李海峰出面把自己从警方手里保了出来,他以为万事大吉了,从此以后会是花团锦簇的美好生活,没曾想,今晚的那一顿美酒竟然会成为断头酒吗?可是,我给小曹总做了这么多事,是不是我也要像那个痴心妄想的女人一般落入半死的状态之中了呢?
这么想着,他脚步踉跄地跑出了壹号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