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生看了一眼周永傲,周永傲默默地点了下头,医生这才回道:“王警官胸口被钢筋插/入导致失血过多休克性死亡,很抱歉,我们已经上了很对急救办法,实在是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
像是跌落进了没有尽头的深渊里,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了耳朵,再次确认道:“你能再说明点吗,王向亮死了,是吗?”
医生点头,脸上挂着哀戚的神色:“是的,王警官已经去世了。”
周小欧摇摇晃晃眼看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周永傲一把扶住他,看着他恍恍惚惚的模样,实在是不太对劲,便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哟,太烫了”,话音刚落,周小欧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周!”周永傲大喊道,一旁的警察忙上前帮着把周小欧给扶上了急救车,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6月6日大清早,昨晚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将整个城市都清扫得十分的清透干净,发生在丘山镇的那两场车祸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一切很久都不复存在,唯有梦中那切肤之痛是如此的真实。急救中心医院里,陈恕昏睡了一天一夜仍旧未醒,姐姐陈慧从老家赶了过来,眼泪都快流干了,一双眼睛都给揉得又红又肿,她并不知道弟弟在昨晚究竟遭遇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只知道结果十分的惨烈,他的一个同事牺牲了。她心有戚戚,看着弟弟伤痕累累的脸庞,想起这些年的不容易,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躺在病床上的陈恕并不是真的对一切都无知无觉,在完全昏迷前他的眼前就是一片模糊的红色,头发阵阵疼痛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越是细想,整个头越是疼的像是要把自己分裂一样。想起当那根钢筋插/入王向亮的胸口时,他身下的鲜血蔓延出来,充满了他眼睛能看见的画面,他觉得那股红色扎疼了他的眼睛,他想要睁开眼睛,一个压抑的抽泣声传入耳中
陈恕终于醒过来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王哥呢?他人呢?”
“他没抢救过来”,陈慧迎着弟弟倏然转头看过来的目光,叹了口气:“昨晚就已经去世了。”
就像是被人扔了颗地雷,轰的一声在身边炸开了,陈恕一向冷静的脑子几乎在瞬间就停摆了。
他的伙伴,他的战友,王向亮,昨晚,没抢救成功,没了。
陈恕活到现在,生命的大部分时间似乎都在见证着死亡,从父亲的死亡,到十年前黄可的死亡,再到如今王向亮的死亡。但是此时面对王向亮死亡时的心情,几乎和十年前黄可死亡时间的心情一模一样——震惊,难以置信,沉痛,愤怒,六神无主的心悸感几乎要把她的呼吸全部攫取,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一种密不透风的悲痛给包裹住了,他脸涨得通红,几乎是难以呼吸。
陈慧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大事不好,赶紧按响了护士铃,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哭泣着,看着护士给他插入的呼吸机,又给他重新输液,渐渐的,他的眼睛闭上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而就在隔壁病房,周小欧和李朝阳两个人无声的对视着,一种无边的悲伤几乎要将两人淹没。
李朝阳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额头上也有一圈纱布,整个人身上散发浓厚的医药水味道,将他的血腥味几乎消除得干干净净。可李朝阳自己仍旧觉得鼻尖处有血味,他看着沉头丧气的周小欧,轻声笑道:“我这次可破相了,还真被王向亮那小子说中了,人家姑娘可能真看不上我了!”
周小欧配合似的咧咧嘴,却没有露出一丝笑容,而是要哭不哭的苦相。
李朝阳嘴角也向下弯去,心里头像是破了洞,呼呼地刮着北风。而后可能是再次想到了昨晚的车祸,拳头一下子就砸在了穿上,咬牙切齿般地说道:“周队,咱们得赶紧调查昨晚的事情,一定是曹德明指使的,不能放过他!现在有了那份证据,他一定逃不掉了!”
周小欧从警二十几年,从没有害怕过什么。从白塔山焚尸体案到缙云山庄凶杀案,一层一层揭开背后曹家的权钱交易,他都非常清楚越调查越可能会面对什么。只是他们胆子之大,让他依旧心有余悸。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战友,不能再有任何无谓的牺牲发生了。这份历经千辛万苦才拿到的证据,是否能撬开曹德明乃至他背后的靠山,他不敢保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这份证据,将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都充实进去,他要让它成为了一份铁证甩在曹德明的面前,让他就算有一白张嘴也无从辩驳。
“赶紧养好伤,曹家我不会留他们太久的”,周小欧轻轻抹掉眼尾的泪滴,他站起来走到窗边,仰头看着那方干净得近乎透明的天空,怅然地道:“赶明儿去看看王向亮的父母吧,总归是白发人送黑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