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欧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不动,他笑了笑:“曹琳琳,你是不是还幻想着有人会来解救你父亲?就像你们可以暴力侵占民营企业资产,可以把手伸进看守所里灭口,可以随意夺走警察的生命一样,认为有靠山就会万事大吉。呵呵,现在是凌晨了,正是做梦的时间,但是天总有亮的一天,梦也会醒了。”
曹琳琳有点站立不稳,她硬撑着精气神,加重语气问道:“周队长,我们没有做梦,做梦的是你们,你说得这些都是阿海的徐卓然告诉你的吧?他们两个自相残杀,结果把火烧到我父亲身上,他是受到了那两个混蛋的牵连!”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周小欧语气变冷,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平视着她的眼睛,说:“你如果知道徐卓然究竟交代了什么,你一定后悔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尤其是曹德明被牵连这句话,不过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
曹琳琳抿紧双唇不说话,瞪着双眼回看着周小欧,只有她自己知道——浑身上下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的玩偶,一举一动都透着僵硬。
“徐卓然交代,曾经有一位官员在接受你们性/贿赂的过程中,不小心将那名女性玩死了,后来才这道这名女性还未十四周岁,在法律定义上还是‘幼女’,为了处理她,曹德明决定亲力亲为,在三丰炼油厂将女孩纤瘦的身体融入了滚滚热油中,化成了黑黝黝的油水。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腹助手居然耍心眼没有将炼油车间的监控系统全部关闭,保留了其中一个监控,将他的毁尸灭迹的罪行全部录了下来。你是不是以为你父亲没有杀女孩,只是抛尸,那么你就错了,那女孩在被扔进油池时还活着,他握着你父亲的手请求他不要把她扔进去,可是呢,曹德明却闭上了眼睛,堵住了耳朵,他不听不看这生命最后的哀求,他将她最后生的希望扔进油池,全部淹没。”
曹琳琳浑身发冷,她的眼前是黑黢黢的通道,她的耳边是粘稠的油水在沸腾,每个黑色的油泡就像是从地狱里窜出来的小鬼,争先恐后地等着吞噬来自人间的美味。她感到喉间一阵泛酸,她捂住了嘴唇,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嗓子眼里那股恶心的感觉才淡了点。
周小欧伸出手指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再次道:“现在可以打电话联系曹宇哲了吗?”
曹琳琳麻木地点点头,她木然地道:“我我和他是用另一个手机”。说着,从放在沙发上的手包里拿出一个手机,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汗湿的手指没有抓住手机,一下子滑落在地上,她蹲下/身子捡起,手指在屏幕上一通滑动,终于输入了一串数字,电话刚刚接通,还未说话,“嘭”的一声,隔壁房间的门被突然撞开,一个人影像是插上了翅膀猛地飞奔过来,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嘶吼:“快跑,快爬!赶紧跑!”
手机那头的人在反应了几秒后,迅速地挂断了电话。林珍秋望着黑屏的手机,倏地力气被抽光了似的,像一滩软泥瘫坐在了地上。赵刚忍着怒气解释道:“她说要上洗手间,我们才——”
“不影响”,他快速地道:“李渝,你把这个号码立刻告知王钊,让他联系技术科的同事立刻追踪手机信号。”说完,又看向曹琳琳:“曹宇哲是开车还是打车?”
曹琳琳摇头说不知道。周小欧立刻让赵刚将壹号公馆内的所有监控信息全部调出来,寻找曹宇哲离开时使用的交通工具。半个小时后,王钊传回了技术科的追踪结果——曹宇哲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城南区的东林路。
周小欧留了几个干警看守着林珍秋和曹琳琳,谨防两人再次通风报信。他带着李渝几人到了壹号公馆外,通过视频连线做了三个布置:第一,立刻对城南区所有不需要实名登记且没有安装监控探头的小旅馆进行摸排;第二,联系视频大队协助配合筛查出十一点三十七分之后从壹号公馆离开的所有交通工具的去向,去往城南区的一律重点排查;第三,严密监控曹宇哲的所有通讯方式,在受到林珍秋的警告之后,他可能不会再通过电话的方式联系,那么要对他的游戏账号、qq号、邮箱监控,一旦有动静,立刻锁定位置。“
指定下达,城南区便已经注定要承受这不平静的一夜。
而此时,在一条与垃圾填埋场隔着一条街道的红色三层砖楼里,曹德明全身贴紧了斑驳发霉的墙壁,一双小眼睛瞪得浑圆在观察着窗外的动静—砖楼的对面是一长两层楼的自住房,底楼是商铺,小而密集,排布乱糟糟的,装修粗放简单。有卖早点的铺子正开着昏黄的灯泡熬煮着热粥,浓烟伴随着火星子随风飘散,腾起的烟雾将里面的场景遮挡得迷迷糊糊。整条街并不算十分安静,街道的背后就是城南区的垃圾填埋场,一辆又一辆垃圾清理车踏着黎明前的黑夜前来,将成车的垃圾倒进那个深坑里,垃圾的腐臭味和热粥的清香味交织在一起,还是腐臭的味道强势地占据了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