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回道：“曹德明用身上所有的钱找了一辆黑车藏到了三丰镇上，这应该是他事先就踩过点的地方，然后发了个暗号给曹宇哲，曹宇哲给他带了三万块现金——”
“曹宇哲？！警察怎么会放任他离开和曹德明碰面？”李海峰疑惑。
“他是偷偷溜出来的，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曹德明没有细说。他很慌张，在车上一个劲地催我赶紧开，生怕警察会跟来”，律师想起曹德明那浑身的狼狈和仓皇，仍然心有余悸地擦了擦号不存在的汗。
“害怕警察会跟来，意思是警方其实已经发现了他的落脚点？”李海峰语气变得越来越平静。
律师点头：“应该是。他用一个陌生手机号联系我的时候，我还很诧异，后来让我在金沙天街停车场接到他的时候，他穿着环卫工人的衣服，搭了一辆垃圾运送车才逃出警方的视线。但是——”
“但是很快警方就会发现他的轨迹，可能等不了明天，那名大名鼎鼎的周队长就会将你在山海别墅的家给围起来，将曹德明来个瓮中捉鳖！”李海峰语调平平地说。
律师下意识地抖了下身体，咽了咽口水道：“那我现在回去赶紧给曹总重新选个地方？”
李海峰不置可否，律师便当他同意了，就要下车先去安排。只是，下一秒李海峰的声音就在身后冰冷地响起：“是要选个地方，送他去下面，如何？”
律师迅速地转过头看着他，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后拉意识到自己这样子的很不稳重，又闭上了嘴，只是仍旧不敢相信也不敢接话。
李海峰缓缓地抬起眼皮看着他，每一句话都像是无数条冰棱刺入他的身体，让他整个人好像是浸泡在冰水之中：“李李总我我不是很懂”
“不用太懂，找个人可以吧，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对方就可以了”，李海峰将头往后靠，姿态放松，突出长长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可惜：“唉，多好的人啊。可惜啊，太高调了。这就叫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啊！咱们要吸取教训啊，我老是告诉他要把尾巴弄干净，你看，这下都被他的两个心腹给害了。你说——”，他突然停下，猛地睁开了眼睛，满目寒光地盯着他的律师，磨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会不会也这样背叛我？”
律师打了个冷战，脑子里好像是敲起了锣鼓一样，“咚咚咚”地在脑海里响彻，搅和得他的思路混乱，他知道此时只要凭着本能赶紧表态就行，于是他猛地下跪，泪水像是开闸泄洪般地冲出来——
“你看看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啊——快起来，快起来——”，李海峰“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好像他这个滑稽样子真的逗笑了他。
“不不不，李总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跪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的！”律师忙不迭地表态，生怕李海峰会不相信似的。他抬眼看着李海峰嘴角的嘲弄和满足，心里头一阵悲凉——在一个小时前，他在安顿好曹德明之后，还在感叹着堂堂曹总会落成这副鬼样子，可此时，自己和他有什么两样，不都是丧家之犬吗！
天即将亮了，黑夜还剩下稀薄的一层灰黑在半空中漂浮，路灯一个接着一个地熄灭了，整个山城没有了橘黄灯光的晕染，只剩下一片晦暗，灰蒙蒙的天色提醒着这不会是个好天气，说不定在某个时刻就会有倾盆大雨从天空中那个破洞里泼下。
刑侦支队的大办公室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人，此起彼伏的鼾声更是将院里的蝉鸣声给强势压制了下去。周永傲拎着好几个塑料袋走进来，赶紧放轻了脚步，找了好几次才算是找到了个可以放东西的桌子，其他的办公室全是透明的证物袋和褐色的牛皮纸案卷，还有一些不成套的a4文档。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这些手下，那些鼾声似乎很是美妙，他就这样翘着二郎腿轻微抖动着，看谁会第一个醒来，只是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藏在下面的焦躁就像是暗涌一样时刻都在涌动。
“周局，你怎么在这儿？！”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抬起头看见了头发胡乱趴着，下巴上全是青色胡茬，一双眼睛像是鱼泡似的鼓胀着的男人，正是周小鸥。
他有点嫌弃地在脸前挥了挥手：“你这是一幅什么样子，一晚上都没睡？赶紧去打理下自己，你是队长，是门面！”
周小欧伸手手指将各个方向自由发展的头发给拢在了一堆，有点着急地坐在了周永傲的对面，急切地道：“找到那个垃圾运送车司机了，他交代曹德明将手上的那枚金戒指当做车费给了他，然后把他放在了金沙天街附近，临下车前曹德明拿走了他的环卫工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