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城离泊省一江之隔,你死里逃生,不急着逃命,却在此处逗留这么久,就是揣着几分怨恨,盼到有朝一日见到爷,将这番话说与爷听。”
柳念缄默不语,没有否认,甚至坦言道,“我的确想替他报仇解恨,但我人微力薄,做不到。”
沈二爷坚毅的下颌线点了点,淡淡打量他一眼,凉声道。
“让你和陆乘行都失望了,沈尧已死,他便不值得爷再替他做任何事。”
柳念秋水瞳眸缓缓瞠开,定定看着沈二爷,像是不可置信。
沈二爷绯薄唇角轻扯,指尖刻刀竖起,‘笃地’一声扎进了唯一扶手中,话里的凉薄浇灭了柳念隐晦的期冀。
“兄弟手足的那三两情分,不必提了。”
“说点实际的,少帅的位子,他在的时候,爷不屑于争,如今既然落在爷身上了,帅位就定得给爷稳稳传下来,这件事,别说日后大帅会不会变卦,就算是沈尧活过来,也没法更改。”
沈二爷说着,长腿杵地徐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冷睨柳念。
“这句话是与你说的,也是卖沈尧那三两血脉情分,看在你与他曾有过几分真情意,爷不杀你,出了军营,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踱步绕出桌案,负手而立,凉薄语声未曾停下。
“下一句,你若还有命见着陆乘行,替爷给他带句话。”
“我沈顷虽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人,但也从不心狠手辣,老子行事向来顺理,不失光明磊落,想看沈系军起内讧,趁早歇了那份心思。”
“朴淞,送他出去。”
朴淞肃然敛目,“是,二爷。”
他抬脚走向柳念,尚未来得及撵人,柳念便兀地抬手挡了一下,厉声急语道。
“早间听闻沈家二爷吃斋信佛,秉性最是淡泊,怎么,到头来只淡舍了人性,倒是更重名利了吗?自己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被人生生算计死了,你不说替他报仇也罢,竟然为了明哲保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沈二爷!焉知你那好二叔害死了大爷,下一个会不会就来害你!”
朴淞冷眉怒目,拔枪厉呵一声,“给老子住嘴!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一再挑拨离间”
“朴淞。”
朴淞上膛的手势一顿,侧目看向沈二爷。
却见自家二爷面上神情不辨喜怒,提脚向柳念走来,声线温温淡淡问了一句。
“怎么?沈尧从未与你提起过爷?”
柳念怒目微怔,直直看着沈二爷,没答语。
沈二爷负着手审视他,饶有兴味的牵了牵唇。
“他那般爱护你,曾与你亲昵无间,临到死还放不下你,却从不与你提一母同胞的兄弟,你便不想想又是为何?”